少請了十幾個,把完脈後都一臉歉意交代一句:準備後事吧。 後事? 如果兒子死了,家族唯一的香火也就斷了。秦家莊還有什麼後事可言? 秦連山已經懶得去考慮後事,兒子昏迷的三天兩夜裡,只有一個念頭——復仇,復仇! 用祖傳的大槍,幹掉殺害兒子的兇手,殺他一個滿門不剩! 秦連山是東林鎮一個寒門族長。三十二歲那年生了秦無雙這個唯一的兒子。 在這個世界裡,一個貴族家庭,沒有男丁繼承人簡直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用災難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當年秦連山結婚六載,膝下只得了秦袖一個女兒。少不得,外界於是充滿了風言風語。 “連山連海,子孫香火都連不了,這還連個屁啊?” “這秦家,一代不如一代,下一屆‘家族論品’,他們秦家的寒門地位,怕都要保不住了。” “嘿嘿,聽說想上百年前的秦家,好歹也是個豪門。沒想到二十年一評的‘家族論品’,居然每屆降一級,連降了兩三級。估計到了下一屆,真要和咱一樣成為平民了。” 這些話,有些是背地裡嘀咕,輾轉傳到他耳邊;有些乾脆就是直言不諱,當著秦連山的面,也同樣毫不遮掩。 後來妻子田苗倒是爭氣,終於給他生了個兒子,也就是秦無雙。這孩子一出生便承載了秦家的一切希望,結果在武童院求學,卻被人打死! 而妻子在生下兒子不久後,也因產後風不幸辭世。 先是承受中年喪妻之痛,如今又遭遇喪子之殤! 兒子是秦家莊唯一的香火,也是秦氏一門僅存的希望,如今香火被斷,秦家一脈復興大計瞬間破碎,秦連山如何能不肝腸寸斷?有兒子,秦家就有希望啊!沒有了兒子,家族一切復興大計都將成為空談! 這並不是秦連山重男輕女,而是這個世界的一切世俗規則,都是旗幟鮮明的男性主宰。 就拿二十年一屆的全國性“家族論品”來說,還有四年就要再度舉行。這家族論品的結果,將決定著秦家能否保留貴族的一席之位。 而參加這“家族論品”頭一個先決條件——就是有沒有男丁繼承人! 然後才是其他指標。 如果沒有兒子,香火斷了,一切免談。誰都知道,一個沒有男丁的家族,是不可能有持久生命力的。 秦連山是個要強的男人,他絕不希望,在百越國傳承了四百多年香火的秦家,在自己手上失去貴族的資格,被削為平民籍。 儘管,此時的秦家已經是貴族當中最底層的一級,也就是——寒門。 即使是寒門,畢竟還是保留了貴族的一席身份,擁有貴族的一些相應權力,包括社會地位、田產、莊園、生意等等。 一旦寒門資格也被剝奪的話,降為平民籍。那麼秦家的偌大家業首先就將易手,成為別人的財產。 作為平民家庭,是不具備資格擁有私產的。 兒子一死,秦家的所有希望頓時化成灰燼! 仇人既然斷了他秦家的希望,不給他秦家活路。那麼作為一個貴族,秦連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仇人付出同樣的代價。 秦連山抬起頭來,祖堂上方掛著三條顯眼的祖訓! 謀我秦氏族產者,五倍以力擊之。 謀我秦氏地位者,十倍之力擊之。 欲亡我秦氏一門者,全力擊之,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槍頭,已經被磨得雪亮,森森然散發著刺人眼睛的寒芒。秦連山眼中的寒芒,卻比槍頭更為凌厲幾分。 砰,砰! 已是午夜時分,祖堂門外,有人全力捶打著門板。秦連山聽足音就知道是他的心腹秦四喜。 也只有秦四喜,知道他這個族長呆在祖堂裡。 秦連山不理,繼續磨著他的槍,彷彿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這柄槍上,彷彿要在這磨槍的動作裡,傾訴他的一切憤怒和痛苦…… 砰,砰,砰! 秦四喜全力捶著門:“族長,族長!” 秦連山隱含怒意道:“四喜,我說過的,別打擾我!” “族長,好……好訊息啊。少爺他,活過來啦!”秦四喜語無倫次,幾乎是帶著哭腔喊著。 咣噹! 秦連山頓時呆住了,緊握著槍柄的手忽然覺得一陣無力,手頭一鬆,大槍落地,槍頭砸在磨刀石上,射出點點星火光芒。 “族長,是真的,少爺活過來了!大小姐正派人滿東林鎮找您。”秦四喜老淚縱橫,一邊說一邊哭,句句掏著秦連山的心窩子。 “活過來了?”秦連山想站起來,卻覺得天旋地轉,腳下踉蹌,輕飄飄宛如身在夢中。兒子沒死?活過來了? 踉蹌著走到門邊,正要開門。忽然念頭一轉,停住了腳步。整了整零落的衣冠,又回頭將祖傳大槍恭恭敬敬撿起,重新放回供奉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秦連山努力剋制住了激動情緒,這才不慌不忙把門開啟。 他是一族之長,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只能在祖堂的門內宣洩。 走出這扇門,他必須做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