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對他頗為器重。他二十五六歲,博聞強記,悟性尤佳,功夫已達上乘。假如他不是隨胡元一邊讀經一邊修練儒家功而是練道家丹功,也許成就更大,胡元的呆板似乎束縛了他的靈性。
文明,一雙多情目動人心腸,胡元拼命要用儒功理學磨滅他的情光,也沒有達到目的,反而隨著功力的加深更見潤滑有神。他漂亮瀟灑,身材修長,喜歡穿白衣服,一塵不染,猶如白雲一朵,蕩遊人間;他的氣質更妙,靈性十足,清澈見底,彷彿他的人格,詩興大發時更能揮筆成章,連胡元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天分高,才情好。更讓胡元看重的還是他的飄逸靈通的輕功,似乎頗得莊禪意蘊。這讓胡元有些糊塗,莊禪與理學相差很遠,這小子怎麼把輕功練得非驢非馬呢?難道是無師自通?心存疑慮,但他還是高興的說天道地,文明是他的弟子嗎,他的輕功高說明自己教導有方。
吳暢與兩位師兄相比就差遠了,他不但個頭不高——中等。相貌也平淡如水,一身青衣衫幾乎從來就沒變過樣,面板有些粗糙,兩眼亦無神采,終日裡一副睡不醒的模樣,是不會被女人記起的那種人。他也不過二十三四歲,額頭上已有了根深的皺紋,從外表看,他比兩位師兄要大得多,頗似未老先衰。在三人中,他的膽子最小,功夫亦最差,更談不上什麼靈性,讀經學理非常吃力。唯一可稱道的就是老實忠厚。胡元想把他趕出門牆,因念吳家對胡家有恩德,終於忍下了。吳暢自知不行,對師傅、師兄格外恭順,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胡元的教法十分古怪,他教弟子從來都是指手劃腳,不做鄭重的演練,做他的門徒必須眼好使,心好用,否則你就一事無成。而吳暢恰恰是心眼皆不好用,還能有什麼造就呢?儒家功本來講究至德至信,中和守一,這原是吳暢具備的,可胡元的儒家功很特別,他捨棄了孟子所謂“善養浩然之氣”的做法,去尋求一種神秘的“至極”,所以他的儒家功有些妖里妖氣,他認為那神秘的“至極”就是他高祖大倡的“理”。感覺靈敏的文明似乎發現了什麼,卻不敢言,只好對師兄說:“師傅的神態和動作都比往常有些怪,你看出了沒有?”
薛龍向四下掃了一眼,小聲說:“我老早就覺不對勁了,只是不明就理。”
文明莊重地說:“師傅可能在追求某種境界時偏離了正軌,要麼就是另一種武學正在向他滲透,他不想丟棄舊的,新的誘惑力又極強,他只好來個折衷,或者是……”
薛龍不住地點頭,他不能不佩服師弟的高明見解,小聲問:“你說師傅走火入魔……”
文明連忙伸手捂他的嘴,極低沉地說:“我們只能心照不宣,不能外講。”
薛龍笑道:“我們去問一下那傻瓜去,看他怎麼說。”
文明搖了搖頭,似嫌師兄說話刻薄。薛龍意會到了,連忙說:“開個玩笑嗎。”
他們走進吳暢的住室,吳暢正在翻弄老子的《道德經》,看來他正被什麼困惑著,不然不會顯而易見地煩躁,彷彿誰正與他過不去。
薛龍低聲笑道:“師弟,好禪性,又有什麼進境?”
吳暢忙站起來說:“師兄,我正想著你們呢,禪性全在書裡,我沒有。”
文明一拍吳暢的肩膀,笑道:“師弟,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吳暢心裡一樂:“師兄,我真的又進步了?”
薛龍笑道:“你只要回答一個問題,我就能知道你又進步了多少。”
“什麼問題,我是最怕問題的。”吳暢不悅的說。
文明微笑著說:“師弟,師傅的神奇武功你不想學嗎?”
吳暢一怔,說,“我以前學的是三腳貓的功夫嗎?”
文明說:“當然不是,不過師傅現在修煉武學更深奧、更迷人,難道你沒看出來嗎?
吳暢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怪不得師傅的動作和以前不一樣了,原來是練更厲害的功夫。”
薛龍抓住時機,連忙向:“有什麼不一樣?”
吳暢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對這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有些怪,謹慎地說:“師傅的動作太慢,現在的動作快而好看,如行雲流水一般。”
文明微笑搖頭:“師弟,你的感覺不對,高深的武學動作沒有這麼明晰的。
吳暢連忙點頭,說:“對,師傅的動作好神秘,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薛龍點頭笑道:“師弟,你是真人不露相呀,這一切你不都也明白嗎?”
吳暢欲辯解,文明連忙止往他,極其嚴肅低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