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只覺心情如同此刻的天氣,冷的徹骨。他的慈愛孃親怎麼會狠辣如蛇蠍婦呢?
“史氏,你越界了。”賈代善走進屋內,示意僕從下去,面色陰沉的看向賈史氏,語調冰冷:“我原想帶著政兒敏兒來勸你幾句,誰料你卻愈發左性。甚至還想暗設刑堂!”
“不過是處理幾個小浪蹄子罷了,怎麼你心疼了?當年是你怎麼說的,後院之事絕不干涉!”賈史氏即使先前被撞了個正著,有過一絲的惶然,但一聽賈代善的話,再視線轉向自己的一雙兒女,眼眸泛著亮光,腰板挺直了質問道。
與賈代善同塌多年,深知此人不是多情的性子。當初她行事當家主母的權利,給小賤人灌藥流產也不見人眉頭眨一下。
如今,不過是被聽到了一句針刑,她甚至都還沒有開始實行,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似知賈史氏心中所想,賈代善看著毫無心虛反而理直氣壯的髮妻,身子一僵,面上恍惚,仿若陌生人一般目光定定的看了賈史氏許久。若手臂粗壯的蠟燭一排點燃,照的屋內亮如白晝。但這明亮的視線中,他卻眼中似帶著層霧氣,看不清史氏原有的音容笑貌,只剩下一名為“主母”的光鮮皮囊,頓時心中一涼,長嘆息一聲:“到今日我才真信老大所言不虛。”在他死後,賈史氏打壓嫡長,扶持老二,枉顧宗法,挾孝道讓人居住榮禧堂,甚至日後獨寵攜玉而生的寶玉,把賈家女送進宮中……當宮女,只為求榮。
他不怨賈史氏,只怨自己當初姑息養奸,亦不是個好丈夫。
“父親,疼。”賈敏原本被人抱在懷裡,眼見父母發生爭執,眼中透著股茫然,還沒等她出口跟小大人一樣的安慰然後得父母讚譽,便感覺身上一疼,下意識的驚叫了一句。待視線掃見賈代善那黑如硯臺的臉,像是受驚的小獸一般,身子崩直了,手腳僵硬著,不敢動分毫。
“是為父一時不查。”賈代善放下賈敏,安撫的揉揉人腦袋,卻沒多說什麼,招手示意賈政把人帶好。
賈政伸手攬著賈敏,手半捂住人嘴巴,示意其不要多說,自己便也大氣不敢喘息一聲的看著自己印象中向來和睦的父母。
“史氏,你今後便在佛堂靜養吧!”賈代善定定的看著立在一旁斂聲屏息的兒女,一字一頓說道。
“你說什麼?”賈史氏恍若遭了雷劈一般,瞳孔瞪大,面色一扭,不可置信的看向賈代善,也不管兒女在場,道:“你要讓我在佛堂?我自從嫁入賈家以來,相夫教子,你眼下竟然因我不過一時惱怒逞口舌之快的理由?”
深呼吸了一口氣,賈代善道:“口舌之快?史氏,你給那些通房姨娘立規矩,摩搓她們,甚至給人流產,這些我都能理解,甚至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今你敢說若我們沒有到來,只逞一時之快?這針刑乃宮中刑法,你從前的交手帕可以下這命令,因為她是宮妃,處理宮務的時候有權這麼做!”
聞言,賈史氏一顫,沒來由的鼻子一澀,有幾分委屈。想當初她堂堂史侯千金,這甄錦繡跟她後面跟條小尾巴一般,如今一躍成了皇家人,縱然是個皇家人,也比她尊貴萬分。但礙於皇家權威,她卻又無可辯駁。眼掃著賈代善跟掛了層寒霜一般的臉,賈史氏頭皮一麻,只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騰起。
賈代善這般臉色,她也在老大那個孽子落水病危的時候見過一次。
暗壓住心中砰砰砰跳動不已的心臟,賈史氏咬著牙告誡自己如今有兒有女,孃家又是給力的,賈代善沒有膽子敢動她分毫。飛快的反覆來回幾遍才鬆口氣,賈史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語氣當即弱了幾分,道:“既是如此,你好生與我說清楚了便可,過年過節的何必這般喊打喊殺的模樣?”
“妻不賢,自與我這當丈夫的有難辭其咎的原因。”賈代善對賈史氏的示弱卻毫不動搖,繼續道:“當年我便與你說的一清二楚,你可以在宗法禮儀的界限內行駛自己身為當家主母的權利,但如今你非但越界,最為重要的是,對待同樣懷胎十月而生的孩子,便當不起主母一詞。”
“我太過?你這是為老大鳴不平?!”聽到賈代善的話,賈史氏當即把緣由歸咎到賈赦身上,當即覺得滿腹委屈,“我當初為了懷老大,求神拜佛,藥都吃了多少碗?可老大呢,一生下來就被老……老太太養著,和我半點不親,從沒體諒過這個做母親的艱難,這些也就罷了。”
頓了一頓,賈史氏眼角帶著些慈愛之色望向立在一旁的兒女,哀嘆著:“可他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我這當孃的該忍者他,包容他。可是他呢?!政兒不清楚,你難道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