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時靜謐。
賈赦在腹內把自己想說的話翻來覆去的想了又想,總覺得一出口還是傷人。推己及人,他一個大老爺們的,就為著自己老孃偏心眼二弟,暗暗傷心了大半輩子,這輩子重來,雖故做釋然,其實壓根一點都不想搭理兩人,血脈至親的兩人。
可眼前這女子,親生父親跟禽獸沒什麼兩樣。
“你好好養病吧,不要想太多了。等你好了,我……”賈赦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鄭重其事道:“我把我爹分你一半,讓他收你做乾女兒。”
“…………”周文瀾渾身一震,一時間想要撤開眼前的屏風,看一眼眼前也許會成為她丈夫的男子。
可惜喉嚨間炙熱的疼痛在隱隱提醒自己是如何的不堪,她的家庭是如何的槽糕。
周文瀾視線凝望著屏風,看著那依稀的輪廓,嘴角彎了彎,努力讓自己字正圓腔,聲音恍若平常般悅耳動人:“雖子不言父過,但赦公子,你們若僅憑後院陰司,甚至僅憑他……”
想起自己被軟禁,被嫌浪費錢財,被提線木偶般生活,周文瀾雙眸晦暗無光:“我是他的女兒。生死由他做主,就算捅破了天,最多不過一句迂腐頑固罷了,並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她自被人從馬車內救出,又精心救治,再加賈赦一句乾女兒,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大約心中有數。
說到最後,再也控制不住,周文瀾咳的撕心裂肺,但肉體的難熬也比不過現實的殘酷。
“來人啊,救命!”聽著那幾乎能把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的聲音,賈赦直接奪門而出喊御醫。
黃連給人診斷好後,忍不住拉著賈赦問你們到底鬧啥啊?
賈赦視線偷偷瞥向早已換上錦繡華袍的司徒晨,悄聲道:“依律該誅九族的,殿下心善放文瀾一馬,總得看看人是否感恩。”
黃連頓時也沒話說,若非知曉屋內躺著的是周君策親女,他是打死也不會相信那個敢拒公主婚約,會積攢俸祿幫家鄉貧苦之輩,會幾十年如一日舉辦雅宴幫助貧寒子弟的周學士竟然人面獸心。
虎毒尚不食子!
似知黃蓮心中所思,司徒晨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不過一個丫頭片子罷了,周學士怎麼會在意呢?呵呵,多根雞1巴傳宗接代的,人才會在意啊!”
在場所有人:“…………”
“大哥,你怎麼用詞這麼粗鄙了?”十三驚愕著問道。
“…………”跟鍵盤俠掐架掐多了。
司徒晨淡然回覆:“大俗即大雅,形容周君策這種人需要什麼好詞好句的文明詞彙嗎?”
“不需要。”賈赦和十三齊齊搖頭。
黃連哀嘆一聲,親自去煎藥。自打他淪為前太子爺的御用戒藥師後,日子就開始多姿多彩了,閒暇的時候餵雞餵鴨還種樹,兼職當神棍徒弟,忙碌的時候煎熬算輕鬆,還得學會捆綁術。
“賈赦,坐下來商量下這麼解除婚約!”司徒晨指著院子裡的石凳道。
“你不用我反饋文瀾的訊息嗎?”賈赦想起司徒晨之前利用文瀾告御狀的想法,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誰叫某人大嘴巴呢?”司徒晨翻了個白眼:“計劃趕不上變化。”
“大……大哥,你竟然翻白眼了。”十三在一旁驚訝著叫嚷著。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司徒晨和賈赦異口同聲道。
“可是……可是……”十三偷偷瞅眼毫無形象可言的司徒晨,回想著一言一行比書本還規範優雅的太子哥,默默的撓撓頭:“總覺得你這樣好像親切了許多,不像神像了。”
司徒晨:“…………”
“我也這麼覺得。”司徒晨伸手掐十三紅潤的臉蛋,聲音中透著絲咬牙:“你造嗎?哥早就想掐你臉好長時間了,懂嗎?小時候偷捏你一把,你傻呵呵的笑著,可是嬤嬤瞅見了卻說會被人揹後嘴碎告狀啊,到時候你外祖父巴拉巴拉的,嚇得我都沒膽了。”
“啊?”
“你啃糕點,嘴巴塞的鼓鼓的跟倉鼠一樣可好玩了。我偷偷畫了幾張小像,結果被父皇給順走了。”
“啊!”
“所以說,你以後有什麼事就直接跟哥說,懂嗎?我們之前就是被宮規給害慘了!”司徒晨兩手揉揉有些懵逼的十三,抒發了一下自己多年前真摯的兄弟情。再一次肯定自己當個任性小公舉的好處,弟弟也有了!
瞅著兄弟和睦的一面,賈赦默默哼唧了一聲,他非但有弟弟,還有大侄子呢!
被唸叨的大侄子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