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漏網,有的正在接客,有的忙著數錢,有的矇頭大睡,有的串房閒聊,統統被五花大綁,關進天牢。
八戒沙僧乃罪魁禍首,故而被關押在最深最暗的牢籠。
次日,國王御駕親躬,坐審奇案。說來也怪,自打街頭遊民劇增以來,他便常常登高遠眺,腦海裡盤旋著一股莫名衝動,如同兒時鬥蟋蟀一般,將蟲子一隻只慢慢捏死;每次出巡,看見黑壓壓的臣民跪滿一地,他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大大小小的蟋蟀,牙齦無端生癢,十指彎曲微顫,一到開殺戒時,尤為強烈,彷彿支配王權的不是意志,而是這種痼疾。
當八戒沙僧被押到這位外表安詳的君王面前,還指望他會開恩赦免;八戒不等御口張啟,便大拍馬屁。
“陛下仁心仁術,四海遠揚,各路遊民,甘當犬馬。如此英明偉大、治國有方,堪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望陛下看在佛祖份上,降旨鬆綁,老豬乃天下最最誠實守信之人,有問必答,絕無誑語。”
“是啊,是啊,”沙僧點頭哈腰地附和,“若有半句假話,馬上舌頭生瘡。”
國王統領百官,獨霸一方,豈是幾句馬屁所能打動。他冷冷一笑,滿口拒絕,“風聞爾等會變來變去,不是妖精便是鬼怪;寡人有把祖傳的斬妖寶劍,削鐵如泥,一向不曾開葷,今日正好拿爾等祭劍,以便為民除害。”
八戒一聽要斬,嚇得魂飛魄散,“陛下千萬高抬貴手!莫要屈殺和尚,老豬情願獻出全部銀兩。”
國王手拈龍鬚,沉吟片刻,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姑且看在銀子份上,賞汝個全屍,判處絞刑!”
國王一言九鼎,旁邊的大理寺卿揮毫擬定罪狀,痛斥南寺北庵敗壞人倫,有傷風化;豬妖沙妖謀財害命,顛覆朝廷,不絞不足以平民憤,不死無以謝天下蒼生,著即押赴午門行刑,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二人再度被五花大綁押赴法場,八戒兩腿發軟,登不上刑臺,十幾名劊子手連拖帶扛,累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才把他挪上絞架。沙僧死到臨頭,頗有幾分光棍氣概,居然還能張口說笑。
“哥啊,這回怕是氣數已盡,在劫難逃了。只可惜沒個哭喪引幡之人,魂魄到不了西天。”
八戒閉目塞聽,不理不睬,沙僧只好轉過頭去問劊子手。
“諸位仁兄可曾逛過北庵?”
這一干劊子手怕受牽連,竟個個搖頭不語。
“嗚呼!”沙僧一聲喟嘆,故作大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倘若老沙大難不死,定當倒履相迎,替諸位接風洗塵。俗不云乎‘色借酒壯膽,酒助色猖狂’,*中人,不可不知也。”
有個劊子手尚有幾分天良未泯,於是插嘴相勸,“和尚不如趁早念幾遍《往生經》,既入法場,焉有不死之理!除非絞索自斷,方可免死;否則縱有六月雪、晴天雷,亦無濟於事。”
另一個劊子手抖了抖絞索,顯得很有把握,“如此粗繩,至少能吊起兩頭牛。”
“未必!”八戒突然瞪大眼珠,彷彿看到一線生機。
要命的時刻終於到了,隨著監斬官老爺一聲令下,劊子手將絞索套在二人項上繫緊,八戒沙僧早已念動咒語,移山遣嶽,當劊子手踢倒木樁,翻陷踏板,兩根*的絞索驟然繃斷。八戒沙僧墜落時,傳來兩聲巨響,行刑臺轟然坍塌,地面凹陷兩個大土坑。
二人灰頭土臉地掙扎一陣,爬出廢墟,卸去鐐銬,重獲自由;惟有監斬官老爺半天合不攏嘴,怔怔發呆,不知如何回旨覆命。
八戒沙僧拍拍塵土,與眾人作揖而別,輕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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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國
詩曰:
拄根棍子捧個碗,一卷家當肩上扛,
爺爺奶奶行行好,小人嘴大吃四方。
八戒沙僧連走數月,總算看到幾間斷壁殘垣,二人不分好歹往裡鑽,掀鍋翻炕、挖壇砸罐,攪起一陣陣灰塵瀰漫。沙僧餓得頭昏眼花、心慌腳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唉聲嘆氣。
“哥啊,莫非走錯了地方?如此荒無人煙,連鬼都看不見一個。”
八戒摸摸肚皮,一籌莫展地看著慢慢降臨的夜幕,“天黑矣,且休提鬼字,縱有妖怪吃人,也先抓你去。”
二人強打精神,繼續上路,走到子夜時分,沙僧絆了一跤,就地昏昏睡去,八戒枯坐了片刻,也跟著呼呼入夢……
不知過了多久,八戒猛地被一陣疼痛驚醒,一個東西重重地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