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起,街頭巷尾就冒出了“男妖女身、斷子絕孫”的流言讖語和許多有板有眼的傳聞。人們象逃避瘟疫似地躲在遠處朝著快活樓戳戳指指。不久,便鬧得全城人心惶惶,很快就有監察御史向朝廷遞上奏本,以妖術禍民、妖言惑眾,有辱國體、有傷風化為憑據,直接給八戒沙僧扣下傷天害理、禍國亂邦的殺頭大罪,擬將二人凌遲處死,以儆效尤。
陰陽國曆代君主都有相同的嗜好,就是把人當豬閹。當今國王陰陽九世更是聰明絕頂,他覺得閹割男人已是了無新意,應當把犯罪的女人也做一番閹割,才不至於陰盛陽衰。為此,他在御花園飼養了許多雞鴨牛羊,逐一閹割,割死的便送入御膳房,或賞賜給朝中的文武百官做下酒菜。閹活的則披紅掛綠、封品賞銜,以至於專門餵食的太監對這些一品雞、二品鴨、三品羊、四品牛,從開始的戰戰兢兢到後來的拳腳交加,嘴裡兀自詛咒著油炸一品、煎烤二品、清蒸三品、紅燒四品……
國王雖然親手閹割了不少雌禽母畜,卻苦於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拿女人開刀,此時御史奏本一遞,正可謂天賜良機,龍顏大悅,當場頒下嘉喻。
“愛卿克盡厥職,替寡人分憂,乃大忠臣也!當擢升滅妖欽差,領御林軍三千,待擒妖之後,另行封賞。”
那御史連忙磕頭謝恩,領了聖旨,調集軍馬,直撲快活樓。
八戒剛從後堂算完帳出來,眼看生意日漸清淡,不免有些心煩意亂。他信步走到門外吹風透氣,思量著下一步如何賺錢,無意中朝東一望,只見大隊官兵簇擁著一頂官轎匆匆而來,在快活樓前落定之後,鑽出一位臉大腹圓的文官。八戒來不及多想,急忙迎上前去討好巴結。
“官爺文韜武略,凱旋而歸,來此犒賞三軍,真乃愛兵如子也!”
那御史老爺根本不領情,只當是老鴇貧嘴,一伸手就把八戒推了個趔趄,隨即喝令官兵圍住快活樓,當眾宣佈。
“奉國王聖喻,捉拿豬妖沙妖正法,夷平快活樓,閒雜人等一概不許靠近,違者格殺勿論!”
八戒一看大禍臨頭,哪還敢自報家門去送死,趕緊低著頭沿牆角躲避,本想溜進去招呼沙僧逃命,無奈四周皆被封堵,官兵個個如狼似虎;他轉念一想,沙和尚一身蠻力,區區幾千官兵焉能抵擋。於是顧不得再講什麼義氣,腳底一滑,徑直開溜。
沙僧卻沒那麼好的運氣,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講理的人,剛一張嘴說話,馬上捱了兩個嘴巴,打得他火冒三丈,慈悲全消,手伸五尺,一把擰住那不講理的把總,一邊扇耳光,一邊嚷著要活剝他的皮,生抽他的筋。眾官兵見有人反抗,紛紛舞刀掄槍,擺開烏龍大陣吆喝吶喊,似踴欲躍,儼然一副搏命架勢。
沙僧已看出大勢不妙,再不逃跑,老命難保。於是掏出降魔杖,沒頭沒腦一頓亂舞,衝開一條血路,臨走時,突然想起八戒不知去向,便扯起嗓門吼了兩聲《蓮花調》,聽不到迴音,他不敢多做停留,急忙彈身遠遁。
沙僧逃出城外,狼狽不堪,沒走多遠,只見路邊土墩子上坐著一個婦人衣凌髻散,兀自呼天搶地。他瞅著眼熟,上前一看,正是八戒化身。
“哥啊,窮嚎個啥?老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連毛都沒少一根。”
八戒抹了抹眼角,無限委屈地跺跺腳,“賢弟沒少一根毛,可老豬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全沒啦!”
沙僧聞言大怒,本以為八戒在掛念手足之情,哪知他惦記的卻是銀子,居然不顧義氣,先行逃命,若非娼婦本性作怪,豈能這般無恥。沙僧怪叫一聲,舉杖就往八戒頭上敲去。
八戒慌忙閃身躲避。
沙僧一邊追打,一邊咒罵,“打殺你這不仁不義、恬不知恥的娼婦,老沙今朝為民除害!”
八戒沒想到沙僧說翻臉就翻臉,招式凌厲狠辣,下手毫不留情,一下子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開口求饒。
“賢弟快快住手!老豬知錯了。”
沙僧最看不慣八戒變身後的娼婦德性,硬逼著他變回男身。八戒雖有幾分戀戀不捨,卻不敢不依,只能慢吞吞地撫整裙衫,末了,猶不忘朝沙僧丟擲最後一個媚眼,搖身一變,重現僧面。
八戒一回到師兄角色,馬上就不把沙僧放在眼裡,嘮嘮叨叨地發些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兄弟不值錢的牢騷,又說他千年也難得變一回女身,就有人雞腸小肚、不依不饒,“好處又不是老豬一人獨佔。”
沙僧不甘示弱,立刻反駁八戒死不要臉,逛遍窯子猶嫌不夠,還要自己變娼婦坑人害己,連累無辜,“簡直狗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