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邊坐下。小夥計手腳麻利的給夏小喬上了熱茶,她就捧著暖暖的茶杯四下環顧,宣謀、項飛和那中年人又在賭錢,卻不見了上次和他們賭骰子的人,其他客人也都不在,她就問周大娘:“這是都回家過年了?”
“沒有,他們哪來的家?就是耐不住寂寞,跑到州府去逍遙快活去了。”
漂泊江湖的漢子,難免沾染些吃喝嫖賭的惡習,其中三樣在這裡都不缺,還耐不住寂寞,那自然是為著缺的那一樣了。周大娘不願細說,覺得何必汙了小姑娘的耳朵,夏小喬也沒想多問,跟那幾個人打了招呼,喝完茶就先去客房梳洗一番,又換了衣服,才出來吃飯。
宣謀、項飛三人正好也結束賭局,今天卻是項飛贏了,他出錢點菜,就叫夏小喬一起去吃,夏小喬也沒客氣,端著她的面和湯跟那三人坐了一桌。
宣謀看見她吃手擀麵,就說:“周大娘最會打算盤,肯定不會叫廚子只擀這一碗的面,他們今晚必定也吃這個麵條,小飛燕去給我搶一碗來!我要配酸筍雞湯。”
周大娘立刻說:“瞧你這點出息,一碗麵還用得著搶?只是酸筍雞湯沒有,你要吃,就也來一碗老鴨湯。”說完宣謀,她還忍不住嘮叨,“就你最麻煩,酸蘿蔔老鴨湯和酸筍雞湯能有什麼分別?不都是酸湯配雞鴨?”
“雞跟鴨要是一樣,你怎麼標價不同?”宣謀反詰,“除非舌頭沒了,牙也掉光了,否則誰吃不出酸蘿蔔和酸筍的分別?”
周大娘哼道:“隨便你,雞湯凍著呢,一時半會化不開,你要吃酸筍雞湯,等半個時辰吧。”
項飛看熱鬧看的高興,也不叫夥計去廚房吩咐,就聽宣謀和周大娘爭辯。
夏小喬則埋頭吃她的面,老鴨湯鮮美無比,加酸蘿蔔燉正好解了油膩,麵條又勁道爽口,再吃些項飛點的糟魚等小菜,簡直舒爽得不得了。
宣謀跟周大娘爭了幾句,一轉頭看夏小喬吃的小臉紅撲撲的,眼睛都發光了,忍不住嫉妒的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看你這一副沒吃過好東西的樣子!”
此人臉皮極厚,剛說完夏小喬,轉頭就叫小夥計也給他盛一碗湯麵來,也不要酸筍雞湯了,就要酸蘿蔔老鴨湯。
夏小喬已經吃了七成飽,就停箸笑問:“我以為吃過好東西的宣公子要對老鴨湯麵不屑一顧了呢!”
“我從來不跟美食置氣。”宣謀居然還自有原則。
項飛就打聽:“這麼說,老宣你還真吃過很多好東西了?”
宣謀只哼了一聲,並不回答,提著筷子專心吃菜,項飛卻不放棄,追問他都吃過什麼。
“那些你沒聽過沒見過的不提也罷。”宣謀最後還是開了金口,“就說御廚吧,做的菜大多能看不能吃,只有幾樣確實美味,點心有蟹肉小卷,羹湯有鱖魚羹、狸肉羹,魚以乳釀魚最奇最鮮,肉以鹿雞同炒滋味最濃香可口,蒸熊掌我倒覺得沒什麼滋味。”
項飛不信:“你吹牛吧?你真能進得了禁宮,還吃到了御廚做給皇帝吃的菜?苗長青他們可不是吃素的。”
宣謀冷笑一聲:“難道我吃素?你要是實在不信,明日咱們往京城去,我帶你去嚐嚐大內御廚的除夕盛宴,左右徐老頭一直沒回來,這兒的飯我也吃夠了。”
周大娘不等項飛說話,先介面:“要去你自己去!別拉著小飛燕闖禍。小飛燕你可記著今日答應了大當傢什麼?”
“好啦,我的周姐姐,我記著呢!”項飛有點不耐煩的回了一句,又低聲跟宣謀說,“眼下是不行了,你要真敢去,我就敢奉陪,咱們端午再去也不遲!”
果然俠以武犯禁,夏小喬吃飽喝足,默默放下碗筷,如此想道。
誰知宣謀忽然似笑非笑的轉頭問她:“小姑娘,你敢不敢去?”
夏小喬笑道:“不敢。”
旁邊項飛一愣,像他這樣的年輕人,最受不得別人問他敢不敢,明明是十分不敢的事情,只要別人問一句“你敢不敢”,他立刻就能十分肯定的說“誰不敢誰是孫子”,哪想到人家小姑娘居然能面不改色的笑著說“不敢”啊!
“你們小孩兒真有意思,真不敢的說敢,敢的又說不敢。”宣謀微眯眼睛,看看夏小喬,又看看項飛,自己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吃起了小夥計剛送上來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