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來晚了!”十一娘笑道,蘭亭已盈盈福身:“各位姐姐千萬毋怪,等會我罰酒三杯。”一來就把其他的人話都堵在了嘴裡。
黃三奶奶不想她就這樣溜過去,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找藉口推辭。”
“姐姐什麼時候看見我說話不算話了?”蘭亭笑著挽了黃三奶奶的手,“姐姐放心,到時候定和姐姐並肩坐了,隨姐姐督促。”把個黃三奶奶說的扭了頭對周夫人道,“蘭亭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
蘭亭笑著,將謹哥兒抱在了懷裡:“這小子,倒挺沉手的。”然後笑著對十一娘道,“比我們比我們家彤哥兒小了一歲大五個月。”
十一娘正要應一句,小丫鬟進來稟道:“甘夫人來了!”
蘭亭聽了,眉頭就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甘夫人走了進來,目光落在蘭亭身上,表情微微一鬆,笑著和眾人見了禮,去見謹哥兒:“這孩子,長得可真好。”
抱著孩子的蘭亭笑了笑,將孩子遞給了十一娘。
黃三奶奶就問道:“那邊的戲散了嗎?”
“還沒有!”甘夫人又看了蘭亭一眼,“庚長生上了場——我不喜歡聽崑山腔。”
“我覺得還是周德惠唱得好一些!”說起聽戲,大家開始各抒己見,如同議論自己最喜歡的歌手一樣,對各種曲目如數家珍。只有蘭亭,顯得有些沉默,還有甘夫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了半天,宋媽媽過來請她們去花廳——要吃晚飯了。
大家笑著和十一娘告辭。
蘭亭卻笑道:“我來的晚,陪十一娘坐會。你們先去,我馬上就來!”
甘夫人聽著,腳步一滯。
黃三奶奶不依,笑道:“看著,看著,我說到時候要找藉口推脫的吧!”
蘭亭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又很快展顏笑道:
“黃姐姐放心。我要是等會不去,你差人來揪我就是!”笑容到底有些勉強。
黃三奶奶還要說什麼,周夫人已經輕拉了她的衣袖:“你一個做姐姐,哪有和妹子斤斤計較的。”又招呼其他人,“我們快點吧!在這裡躲了半天,要是晚飯還去遲了,太夫人等人只怕要罰我們的酒了。”黃三奶奶是個機敏的,哪裡聽不出來,掩袖笑著和周夫人出去了。
甘夫人走在最後,看了正和十一娘說話的蘭亭
一眼,猶豫了片刻,這才轉身離丟。
“出了什麼事?”十一娘關心地問蘭亭。
蘭亭也不瞞她:“大哥和揚州半塘龔家的人做生意,想我公公跟泉州市舶司打個招呼。我試了試公公的口氣,公公不僅很為難,還委婉地告誡我,讓我別插手福建的事務。”她苦笑道,“我跟大哥說,大哥不僅不聽,反而說我沒有盡力。剛才我一下轎,大嫂就找我說這件事。我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只好躲到你這裡來了。”
十一娘聽著不由嘆了口氣,把當初徐令宜曾助甘太夫人之口告誡忠勤伯的事說了:“……也不知道福建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局勢。有的人生怕沾上有的人則趨之若鶩。真是讓人擔心。”她說這話的時候,想到了區家。
蘭亭就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上次姐姐來信,區家的人鬥得很厲害。福建略有些名望的家族都被牽扯進去。
還有些人則避到江南一帶。就是蔣家,也告誡子弟拘俗守常,不得做出飛揚跋扈之事,如若惹了是非,立刻遂出家門。”
十一娘臉色微變。
朝代變更,只有家族是永遠的依附。遂出家門,等於被棄於社會。
但區家內亂對徐家來說卻是好訊息。
“沒想到事態這樣嚴重。”她沉吟道,“曹娥在那邊還好吧?”
“怎麼可能好!”蘭亭無奈地道,“三姐夫已有兩個庶子,一個庶女。”
“蔣家怎麼能這樣?”十一娘眉頭微蹙——嫡妻沒有進門,就允許妾室生下庶子、庶女。
“三姐嫁過去的時候,三姐夫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房裡怎麼可能沒人。”蘭亭苦澀道,“那幾個庶子女,最大的不過一歲多。”
一歲多……算算日子,正是甘家鬧分產蔣家派教養媽媽過來之後。
兩人說著話,甘夫人折了回來:“蘭亭,那邊太夫人問你呢?”竟然催來了。
蘭亭求救般望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立刻笑道:“我正巧有些事要蘭亭幫幫我。還請甘夫人先行一步,我們說完這幾句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