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跑回來。
馬秀英問道:“就你一人,道衍大師他們還沒回來?”
昨天遜影把道衍和木龍生帶上山,兩人祭拜了劉大善人和馬氏後,道衍就說要給亡者做一場法事。不過他們離開平江時走得匆忙,道衍的法器都沒拿,便打算去附近的寺廟借法器。
馬秀英說缺什麼法器讓侍衛去買就是。
道衍卻執意要借,一來需要的法器眾多,他只用一次太浪費;二來經常被僧人使用的法器才有靈性,能讓亡者感受到最虔誠的祈禱。
一番理由說得馬秀英啞口無言,怕他被人刁難,派了侍衛隨行,也不知這附近的寺廟在何處,幾人去了一夜還沒歸來。
“先前有侍衛上來稟告,道衍大師他們還要在城裡採購香蠟裱紙,所以要耽擱一會。”遜影找了個瓦罐把花插好,洗淨手,盛了一碗粥,“您先吃點東西吧。”
馬秀英依言端起碗,小米粥熬得很爛,裡面放有青色的菜葉,聞著清香怡人,入口卻帶著一點點苦腥味,細嚼又甘甜生津,她不禁問道:“這是什麼粥?味道好奇怪。”
遜影笑眯眯地說道:“您要喝完哦,這是道衍大師臨走時交代奴婢採摘的魚腥草,可以治療你的傷寒發熱、緩解咳嗽。”
原本打算放下碗的馬秀英只好在遜影炯炯有神的目光下默默喝完粥。心情就像這碗粥一樣,苦中帶甜、甜中泛苦,既然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幹嘛還要處處關心她,她這一路上很沉默,儘量掩飾自己生病的事,沒想到他還是注意到了,還用這種方式不動聲色地為她治療。
山林間突然響起高亢爽朗的歌聲,遜影面色一喜,“肯定是木大哥他們回來了。”
瞧著她竄出去的歡快身影,馬秀英真懷疑她現在心裡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主子。
馬秀英跟著邁出門外,只見道衍在徐徐清風中飄然而來,寬大的袈裟袂袂翻飛,金色的陽光籠罩著他,水霧的折射在他身邊洇染出五彩的光芒,如同佛光普照。那明亮睿智的眼睛,安之若素的神態以及與世無爭的氣度讓人毫不懷疑這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修行者,這樣的人就應該縱情山水、放情丘壑,而不應該被紅塵玷汙。
她心裡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惶恐,這些年她有意無意造下不少殺戮,雙手都被鮮血沾滿,還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嗎?面對他清澈的眼神,她竟不敢直視了。
遜影的吆喝聲令馬秀英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她看到木龍生和侍衛身上背了許多包袱,連忙走過去幫忙,裝著十分忙碌。
遜影把每個包袱都開啟來瞧一眼,“咦,這是什麼?這個好重!這個東西真奇怪……”
有侍衛在,木龍生顯得很客套,“影姑娘,這些都是佈置道場的法器,等大師佈置好,我再為你一一解釋。”
遜影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看看侍衛沒有出聲。
馬秀英說道:“我們去幫大師佈置道場吧。”總得有點事做才讓她不至於胡思亂想。
幾人來到墓前。
劉大善人和馬氏的衣冠冢修葺得低調而奢華,面積不大,方圓佔地只有五六米,墳用青磚壘砌,周圍豎立了一圈護欄,防止蟲獸闖進來。
墓碑是一整塊大理石,上盤蛟螭,下託。碑文用金粉篆刻,左首是一副對聯“剪月裁雲深恩長在,問晴課雨美德永恆”,正中是劉大善人夫妻的名諱,右尾是馬秀英夫妻和三個孩子的姓名。每一個字的大小都與碑身比例協調,字跡挺拔剛勁,渾厚有力,應是出自名家之手。看得出來朱標在修葺墳墓的時候對外祖父、外祖母充滿了敬意和感情,細枝末節的地方都沒有忽略。
地面乾乾淨淨,一片落葉都不見,擺著香爐和野花。這就是遜影的功勞了,她每天都要到墳前打掃兩次,上香祭拜。
一見到墳墓,馬秀英繁複的念頭不翼而飛,心中只剩悲傷,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爹孃生前的音容笑貌,一幕幕恩情如同走馬觀花來回旋轉……直到遜影把一根絲絹遞給她,她才發現自己早已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是我失態,耽誤了大家。”嚥下嘴裡鹹苦的淚水,馬秀英慘然地自責道:“親人已仙遊,未呈兒孫福。遊魂於千里,如何度思量。親人仙遊去,兒孫福未觸。遊魂千里處,思量千百度。親人已仙遊,未聚兒孫樓。遊魂千里奏,如何思量愁。”
“施主請勿太傷悲,你的孝心他們會感應到的。”道衍平靜地望著她,眼裡有關心,有擔憂,似乎還有一絲心疼。
遜影插話道:“主子,時辰不早了,我們要快點佈置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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