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溢頓時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在劉基的面前他竟然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言行不知不覺就變得謹慎起來。
劉基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捋著長鬚笑道:“別緊張,宋濂知道我這人最是隨意。來,來,嚐嚐我剛煮好的龍井,這可是別人從獅峰給我帶來的。”
眾人端起茶盞,只見那芽葉在盞中逐漸伸展,一旗一槍,上下沉浮,湯明色綠,幽香四溢,看似無味,飲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甘醇留戀唇齒之間,不由齊聲叫絕,稱讚劉基的茶道高明,“喝了先生的茶,才知疏香皓齒有餘味,更覺鶴心通杳冥。”
劉基習慣了這樣的讚揚,淡淡說道:“修身養性罷了。”
眾人又細細品茗了一番,茶過三巡,宋濂放下杯盞,旁敲側擊,“先生如今可有出仕之意?”
劉基搖搖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幾人。
宋濂被看得不好意思,支吾道:“學生和章兄、葉兄打算去應天府投奔朱元璋,先生有何建議?”
劉基沉吟片刻,言道:“聽說朱元璋率領的隊伍乃仁義之師,他本人對屬下也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卻是他目前的勢力太弱,能不能在各路人馬中生存下來還是個問題。”
三人聽見這番話,不由躊躇起來。若是現在投奔朱元璋,朱元璋最終卻無法強大,豈不是叫他們心血白費。
宋濂不恥下問:“那依先生所見,學生應該怎麼做?”
“靜觀其變,”劉基微微吹了吹茶湯,“一盞好茶除了講究茶葉本質和泉水好壞之外,最重要的是火候,未熟則沫浮,過熟則茶沉。朱元璋剛剛攻下應天,且看他能否站穩這片根基。若是夾縫中都能長成參天大樹,此人前途不可限量也!”
葉琛聽完此話,立刻改變了主意,“先生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等也不急著投奔朱元璋。就在先生附近結廬而居,還請先生不吝賜教,多多教誨。”
章、宋二人皆有同感,用一兩年時間觀察朱元璋,如果此人能夠站穩應天,扭轉逆勢,再投靠也不遲,省的功敗垂成,壞了他們這些文人士子的名聲。何況能和劉基做鄰居,必然能夠學到更多知識。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千辛萬苦生孩子
朱元璋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當成茶湯品論了一番,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一扇簾門後面。在那間屋子裡,他的結髮妻子馬秀英正在生產。
半夜馬秀英就開始發作,都知道女人生孩子猶如闖鬼門關,整個國公府頓時如臨大敵,收到訊息的朱元璋外袍都沒穿就趿著鞋子跑過來。兩位嫂嫂也聞訊趕來。前兩天就留在府中的吳夫人和幾位穩婆早就在馬秀英身邊忙碌,還有許多人在院子附近張望。
馬秀英很害怕,說不出的害怕,陣痛如潮水一波又一波襲來,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
穩婆告訴她,這是產道在慢慢開啟,孩子很快就會出來。
府裡有專門準備的產房,馬秀英被抬進去的時候緊緊抓住朱元璋的手不放,那種凌遲般的痛苦幾乎摧毀掉她的意志,她不願意在剩下的時間一個人等待未知的結果。
穩婆臉都嚇白了,“夫人,國公不能進去啊,男子如果進產房會有血光之災。”
馬秀英恨死了這些封建迷信的古人,她沒有力氣說話,只能含淚望著朱元璋。
“別怕,我就在外面。”朱元璋推開她的手,輕聲安慰,看著淚水從她眼中滾出來,朱元璋心裡頗不是滋味,他從沒見過馬秀英如此脆弱的模樣。
“啊!啊!”一道門簾隔絕了兩人,馬秀英歇斯底里地叫起來。
丫鬟忙前忙後,穩婆蓄勢待發,吳夫人時刻觀察馬秀英的身體狀況,然而折騰到晌午還不見孩子露頭。吳夫人悄悄嘆息,如果馬秀英沒有被火炮衝撞,或者肯留在河頭堡慢慢調理身體,生產應該不會這麼艱難。
王氏、田氏都勸朱元璋不要守在這裡,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會有汙血,男子撞見不吉利。
朱元璋也想離開,然而馬秀英的慘叫像一支無形的手揪住了他的心,他無法在這個時候棄馬秀英而去。
看著一盆盆清水端進去,一盆盆血水端出來,這位征戰數年、殺人無數的大將軍都忍不住頭皮發麻,心臟抽搐。他繃緊神經,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不停祈禱孩子快點出來,並且發誓以後別的女人生孩子,他再也不守在產房外面度日如年了。
產房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馬秀英痛得幾欲昏死,吳夫人和兩個經驗老道的穩婆不停給她打氣,她們比馬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