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一正。但是一股濃郁的記憶味道,頃刻便浮現在了他的面孔上,讓巫金科與漠刀同時側耳。
“四十年前的天下,吾……還是一個十八年華的孩子,與你們都是一般的大小,但相隔四十年的年華,卻是不一般的遭遇。但你們也許並不能體會我吾的意思,因為吾當年也是如你們一般。只有……真正歷經的人,才能感受那種悲慘的亂世……”
城主頓了一頓,話鋒倏然一轉,已經深陷回憶之中。
“那時……正值戰亂之秋,兵禍人災,干戈四起,遍佈都是腐爛的屍身,滿目都是血色的長空,即使你睡在小巷裡,你也不得不握住一根木棍,不得不睜一眼,閉一隻手,那是一個充滿黑色色彩的時代,便是如今……回想起,也能令吾半夜從噩夢中盜汗驚醒。說來也是可笑,吾一代大漠之皇,卻是如此膽怯。但這……只是世俗人的看法罷了,吾不指望他們或者你們,也能體會到。至於這些不堪回首的過去,並不是吾不能忘懷,而是凡是歷經那個時代的人,都是如吾一般,永遠只能活在那個時代,即使刻意不去記住,但歷經……了數十年的平息,最後才發現,原來懼怕與血腥,已經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骨頭裡,一輩子,都無法洗去,更別提去忘懷……所以……你們倆都是出生在太平盛世,沒有那種臨境,是無法揣測我所言的那種觸目。這是你們的幸運,但同時,這……也是你們的不幸……”
巫金科不解,不禁打斷問道:“又是我們的幸運,卻又是我們的不幸?這……”
漠刀沒有發言,只是靜靜地聽下去。城主對巫金科的突來打攪並未感到不滿,只是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言辭之中,又是一番滋味:“你們幸運,是因為你們……無需承受這些黑暗的過往,無需半夜被血腥的噩夢所驚擾,無需過著一連數天都是飲血解渴,嚼肉填腹的日子,甚至是……無需易子而食!”
在巫金科微露詫異的神色之下,城主沒有斷言,只是一如既往的繼續說道:“但這也是你們的不幸,這種亂世持續了數十年,卻在三十年前突然平息掉了。消失的……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直教吾們這些最終存活下來的人……後知後覺,一段時間根本無法置信這樣的結果……就彷彿沒人知道這場亂世開始的真正緣由。許多勢力,包括族群與城郭,還是州牧的各地百姓,都在那十年的戰爭中,滅宗……消弭了,自此不再聽聞到他們的訊息,是真正的滅絕了。但更為可笑的是……史記上,卻是將這十年的驚心怵目之記載,一筆帶過,或者乾脆就……從未被載入。所以,除了三十年前尚且存活的少數人,根本無人……知曉這發生的一切!但吾們卻……將這十年的黑暗時期,統一了一個稱謂……那就是……‘末世淨裁’!”
城主刻意加重了語氣,才將最後的這四個字說了出來,但每一個字,都彷彿需要莫大的氣力,直到說完,城主猛的吐了一口濁氣,微微細觀,已是冷汗上眉宇,驚恐下雙瞳!
漠刀直到此刻,才好像對城主的話微微感到一絲趣味,隨即出聲問道:“末世淨裁?”
這次漠刀出話了,但巫金科卻是默然了,城主一雙火眼,已是瞧出巫金科的面色有異,不禁疑聲道:“你在想什麼?”
城主此言一出,登時將巫金科從思考中拉了回來。眼看這兩父子都是望著自己,巫金科只是一笑,悄然避開了話題:“沒什麼,後來呢?”
城主見巫金科不願提及,卻也不強求,微微頷首,便是繼續揭露那沒被歷史記載的往昔,但或許,也是繼續揭開那沒被眾人知曉的……傷痛!
“後來順理成章,幾國死傷不算嚴重的強大州郡,便是一統了疆域,隨即就形成了如今的中原之勢,但這幾國也是默契達成了協議,便是對這種十年黑暗的時期,隻字不提,包括連記入史籍,亦是完全被杜絕。後來幾國州郡為了將來社稷的穩健,隨後便是效仿了秦朝的一個驚天舉動,完完全全的將這段歷史,掐死在了過去。你們猜……那會是什麼?”
到最後,城主卻是一番笑意。而對於這種笑,巫金科卻很是熟悉。因為巫金科過往,經常可以從自己父親的臉上瞧到,後來他才漸漸知道,這種笑——原來很哀痛。
巫金科聽到城主的反問,不禁腦海靈光一閃,那歷史中最為不堪的記載,頓時浮現腦海,不禁讓巫金科一陣啞然,雖是不信,但是卻不能不信!
“難道是……”
巫金科還未說出口,身後的漠刀已是搶先了一步,話語雖是簡短,卻是冷味揚長:“焚書坑儒!”
乍聞此詞,巫金科不禁渾身一顫,卻沒有說什麼,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