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昏迷不醒的李章,稍一思量,決定還是讓李章休息一晚。瞧他那副軟弱嬌貴的樣子,痛上一晚,恐怕比繼續用刑更能讓他恐懼和害怕,明日也就事半功倍了。他越想越是滿意,乾脆又吩咐人給李章喂點吃的上點藥,然後心情愉快地離開了刑堂。
芷清自知道李章的身份後已從最初的驚疑氣憤,轉成了不解和擔憂。她不懂李章為何要來救她,更不懂他明明可以依仗身份直接向趙祈南要人,卻偏偏要冒險潛進來定什麼計劃。她並不是很相信孃親從小給她灌輸的希望,也從未覺得得了老太太的寵愛就當真能有好的將來。她只是乖順地讓孃親高興,只是單純地讓自己不去多想。
李章的出現讓那個虛渺的希望突然真實了起來,也讓她頭一回真正對將來有了念想。她無法忘記短短几天裡李章帶給她的親人般的溫暖,即使在聽到他的身份時冷了大半,如今也早已被回憶捂暖,甚至漸漸滾燙了起來。
她小心地向老太太打聽三王爺的事,老太太后怕至今,對李章更是滿臉的嫌惡鄙視。她絮絮叨叨地只是罵李章是妖精,恨自己竟把他和自家的孩子相比較,擔心李章為趙家招來禍端,口中念著佛,心裡卻影影綽綽地希望李章徹底消失。
芷清只能轉著彎地從三王爺的權勢說到李章的影響,好歹說服了老太太不能讓李章有事,才打著老太太的名義去看望李章。
如此前前後後的不過耽擱了兩天,芷清就聽說李章又被帶去了刑堂,這一驚也就非同小可。
她是聰明人,一下就明白趙祈南已動了殺心,三王爺若是不保,李章也必死無疑,不禁心急如焚起來。
芷清在刑堂外圍焦急徘徊了半天,才見有人帶著府上的醫師過來,連忙出來陪著笑,接過藥童手上的藥箱,嬌憨地央求張醫師:“老太太怕李公子有事,讓芷清過來瞧瞧。芷清怕老爺不高興,一直不敢進去。不如,芷清就跟著張先生進去吧,瞧上一眼也好向老太太交差了。”
張醫師在趙府多年,芷清好醫,時時都會去他的小院幫忙收拾藥材,且聰明好學,也就十分喜愛這個小姑娘,頗有點半師的情誼。因此,見芷清這麼說,就點頭道:“老爺已經回去了。只是那裡血腥氣重得很,你不害怕?”
芷清吸了口氣,畏縮地看一眼黑洞洞的大門,抖著聲音問:“老爺給李公子上刑了?”
“不然呢?”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
張醫師看著芷清瞬間變白的臉色,搖了搖頭,邁步走進刑堂。
天色已暗,刑堂裡一片晦暗。芷清聞著撲鼻而來的腥臭腐味,止不住胃裡的翻騰,卻因目不能見,反而少了驚懼害怕。
隨行的小廝點起一支火把,插入牆上的基座。火光晃晃地映出一圈光亮,照著了無生氣趴在地上的李章。張醫師細細摸了下脈,對未見殘頹的脈象頗為滿意,隨即拿了李章的手細看傷勢。
昏迷中的李章因這簡單的碰觸痛得抽搐,芷清更在看清後驚得摔了藥箱。
張醫師抬頭看了芷清一眼,微微嘆了口氣:“你出去吧。他沒什麼大礙,有些骨裂罷了。”
芷清霎時淚如泉湧,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不敢看,卻又移不開目光,李章每一次無意識的抽搐,都令她痛徹心扉。她度日如年般看著張醫師為李章上了藥,然後施針喚醒李章,讓小廝喂他喝水。
芷清看著小廝故意的粗手笨腳,忍不住遞了件首飾給小廝,低聲下氣地央求:“這種事還是讓芷清做吧,小哥且去外邊歇歇。芷清感念李公子相救之恩,就讓芷清還了這情吧!”
小廝樂得不用服侍李章,交了東西給芷清,自去外面和張醫師閒聊打磕了。
芷清含淚扶起李章,慢慢喂他喝水。李章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是定定地看著芷清,看得芷清忍不住哭出了聲來:“你這又是何苦?芷清在這裡一直都很好,犯不著……”
李章閉了下眼睛,努力凝聚些力氣,堅持地看著芷清,低低地說:“……走,……離開……”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啞得只剩些氣音,卻含著無比的堅持和決心。芷清哭得彎下腰去,伏在李章耳邊抽噎著問:“你呢?你又怎麼辦??”
李章微微搖頭,依然是低啞得難以聽清的氣音,安慰芷清:“我……不說話,……他……就不會……殺我。”
“可是……”芷清說不下去了,越發哭得傷心。
李章很想拍拍她,手卻不像是自己的:“疼一會……就……過去了,……也不是……沒有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