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祈南越來越急躁,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貌似柔弱的李章,竟然就真的撐到了這一步,實在是讓他震驚而難以置信。他探究地抓起李章的頭髮,迫他仰起頭來。李章冷汗涔涔的臉白得泛青,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眼底一圈烏黑。他一直閉著眼睛,再不曾如第一日般流過淚,也一直沒再睜開過眼睛。趙祈南好奇地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突然伸手撫住了他的臉。
李章掙扎了一下,頭頂緊扯著疼,手更是早已疼得麻木。趙祈南的手順著李章的臉頰慢慢地撫過,激起李章一身雞皮疙瘩,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趙祈南探究地盯著李章的眼睛,雖然散了焦距,那雙眼睛卻仍是清澈得耀眼,深得看不透。
“你就這麼為了他?他若當真緊張你,也不會把你孤零零丟下不管。”
李章心中氣苦,恨這個擺不脫的虛名,卻根本無法替自己辯解,只能繼續沉默。
趙祈南繼續捻摸著李章的臉,惋惜地搖頭:“確是不輸女人的細膩光滑,真是可惜了。”
他邊說邊去身邊摸出把匕首,沁涼的刀身在李章臉上滑過,毫不意外地激起了他一陣顫抖。
“若是毀了這張臉,你覺得,他還會喜歡你麼?”
刀刃輕輕地刮過臉頰,趙祈南嘲笑地看向李章的眼睛,卻意外地沒有看到半分驚慌,準備用力的手頓時停住。
“你不怕?”
李章搖頭,眼中毫無所動。
趙祈南不相信地在他額角輕劃一刀,血流了下來,李章眼裡依然的波瀾不起。
趙祈南死死瞪著李章,握著匕首的手有些把持不住,刀刃又深入了幾分,鮮紅的液體順著慘白的面頰迅速滑落,豔麗得刺目。李章再次閉上眼睛,疲憊痛苦的臉上全無所謂,看在趙祈南眼中,滿滿的都是嘲笑。他挫敗地把李章重新摔回了地上。
“這麼死心塌地,本官就成全你!”
得知芷清失蹤的訊息時趙祈南百思不得其解,待仔細問過當時的情境,頓時湧起極壞的感覺。他幾步衝進刑堂,扯起李章的頭髮狠狠地問:“芷清是你們的人帶走的?”
李章這兩天已經少有神志清醒的時候,被趙祈南抓著頭髮亂晃,更覺得噁心欲吐。他迷迷糊糊地聽到芷清的名字,飄忽的神識凝聚回來。他努力看著趙祈南,想要確認似地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趙祈南無法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竟是……為了她?”
李章極其輕淡地笑了一下,黯淡無光的眸子亮起一星光芒,輕鬆而滿足。
趙祈南快要瘋了,更用力地扯緊李章的頭髮,嘶聲追問:“為什麼?!寧王還做過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何是芷清?為什麼?!”
李章被他晃得渾身抽搐,再次失去意識前,他的心中一片安然平和。
吳子俊張羽帶著逮捕趙祈南的文書找到趙祈南時,他正端坐在空蕩蕩的正廳中,聽著府內各處奔逃的哭喊和零星的慘叫,臉色白得堪比委頓昏迷在他腳下的李章。他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明明已經穩操勝券的形勢,怎麼就風雲突變地成了現在這樣的結果。更想不明白的是,李章的出現,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要見見司馬逸。
司馬逸不等吳子俊他們去通報,就自己來到了趙祈南面前,雖仍有些弱不勝衣的憔悴,眼神已是冷厲狠煞,只是冷冷地站在屋中,就讓趙祈南持劍的手頓時有些發軟,沉了數分刺入李章的身體,驚得張羽立刻就要衝上前去,被吳子俊緊緊拉住。
司馬逸冷冷地看著趙祈南,毫不注意地上的李章。趙祈南越發覺得心慌,強撐著和司馬逸談起條件:“放了我全家。”
司馬逸嗤笑:“憑什麼?”
“憑……他!”
“他若活著,趙家主犯伏法。他若死了,趙氏一族凌遲處死!”
司馬逸一字一句說得輕淡,趙祈南卻被那森冷的語意嚇得丟開了劍。
張羽幾步上前抱起李章就往外衝,司馬逸淡淡的一眼瞥過,臉色更加冷得結成了冰。
“說吧,成統是怎樣的安排。”
司馬逸傷情離京時,除了成統,所有人都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其時成家已經控制了朝堂絕大多數的聲音,諸大州郡的官員亦多數表態效忠,成家的勢力一時無兩。但成統始終對司馬逸放不下心。
好在司馬逸要去的寧州道路險阻,幾年前又爆發過苗民之亂,漢夷關係極為緊張,想要神鬼不知地殺掉司馬逸並不困難。
後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