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雲聰不肯留京任官,害他頭一回得了相思病。他自然是不肯獨自相思的人,雖不能時時打著巡查吏治的藉口行見凌雲聰之事,派上三幾個眼線事無鉅細地彙報總不是什麼難事。於是兩郡之變司馬逸比皇帝還知道得早和詳細,也就在雲中被圍時已向景帝討了給凌峰一個自辯機會的聖旨,並先一步派王府侍衛前去見機行事。
凌雲聰一路飛奔,風餐露宿換馬不換人地趕到京城,剛到城外,就遇見了已等候他多時的司馬逸。
司馬逸故作驚訝地問:“雲聰急著去哪?”
“父將有難!我去求二王爺相助!”
“什麼情況?先說與我聽!”司馬逸一邊問,一邊拉起凌雲聰,走向停在一旁的馬車。
凌雲聰近一個月來憂思難安,驚痛交加,早已是強弩之末。此時見到司馬逸,就像沙漠中快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綠洲,也就本能地依靠過去,待到把大致經過說完,才發現已到三王府外。他連忙掙開司馬逸的手,告罪道:“雲聰事有緊急,改日再往王爺府中拜見!”說著就要離開。
司馬逸再次拉住了他:“本王也是王,雲聰怎就以為本王幫不上你呢?”
凌雲聰一怔,想起司馬逸與景帝的關係,又思起成軒的冷酷絕情,不再糾結司馬遙遠比司馬逸更重實權的事實,對著司馬逸單膝跪地,抱拳懇求道:“雲聰愚鈍!請三王爺救救父將!”
司馬逸扶起凌雲聰,眯起的眼中閃著自得輕鬆的光芒,卻故意沉重而緩慢地對凌雲聰說:“雲聰雖然一路疾奔,此時去請旨,也已晚矣!”
凌雲聰大驚失色:“難道……?!”
司馬逸點頭:“王豫章私心狹隘,凌將軍落入他手,必然難以倖免。”
“那怎麼辦?!!”
“雲聰莫急。本王正好先知道了這事,已向父皇請了旨,把凌將軍押入京城候審。”
凌雲聰將信將疑,細看司馬逸,卻是一副成竹在胸,讓他放心的表情,之前早已建立起的信任感頓時讓他鬆懈下一直繃緊的心來。結果這一鬆,就倒在了司馬逸的懷中。
凌雲聰在司馬逸金碧奢華的大床上醒來,正茫然不知身處何地,就聽見司馬逸帶笑的聲音:“雲聰真是好睡!餓了吧?”
凌雲聰驚起,羞得滿面通紅,訥訥道:“王爺恕罪!雲聰僭越了。”
司馬逸笑道:“本王可是求之不得呀!小將軍風采斐然,本王可是仰慕得緊!”
凌雲聰越發紅透了臉,急忙起身穿好衣裳,稍事洗漱後,跟著司馬逸入席。凌雲聰這一覺,從辰時直睡到酉時,加上一路從未好好吃過飯,這時只覺得前胸貼著後背,可是想起父親卻仍是難以下嚥。
“雲聰不必擔憂,凌將軍一心為國,到了天子腳下,必會還他公道。雲聰這些日子一定不曾好好吃飯,這是早間宮裡賞的新鮮鹿肉,雲聰瞧瞧可對胃口?”
司馬逸的語氣帶著篤定的安然,話裡話外更是點出與景帝非同一般的親厚關係,凌雲聰一直緊懸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半。
司馬逸察言觀色,復又加了一句道:“明日本王就帶你面見皇上,如何?”
凌雲聰終於徹底放了心。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知為何,自從在西山徹底顛覆了對司馬逸的觀感後,凌雲聰對司馬逸就比對司馬遙更多一份親近和信任。即使王府僕役如雲,人多眼雜,他在三王府也比在司馬遙的別院更自在一些。也許,只因為司馬逸的接近其心昭昭卻始終顧及他的感受,彼此間雖然有著身份的距離,卻依然是朋友。而司馬遙的嚴肅疏離卻時時在提醒他兩者之間不可跨越的距離。
司馬逸吃得不多,只是偶爾舉杯勸勸酒,再給凌雲聰挾兩筷子菜。酒很甘醇,入口綿軟,香氣撲鼻。凌雲聰不覺貪多了兩杯,飯畢就覺得身子有些懶,坐在桌邊一動不動,臉上帶著微醺的憨然。司馬逸看得心中又跑起了馬。
他起身攬住凌雲聰的肩,說是府中也有燒得的湯池,不遜西山,問凌雲聰要不要去洗沐。凌雲聰自然喜歡,等進了精緻奢華的浴池,才發現司馬逸也跟著一起來了。他嚇了一跳,剛想落荒而逃,被司馬逸一把抱個正著。
“雲聰害羞了?”
“……不是!”
“那你逃什麼?莫非雲聰尚未……嗯?”
“不是的!”
“本王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了。你可想煞本王了!”
“我不是……”
“雲聰不喜歡本王?”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