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這些人之所以與己方遭遇,定有什麼緣故,決非邂逅巧逢。既來之、則安之,對方始終按兵不動,己方也只能見機行事了。正想著,那女子祝禱已畢,向殿內神札深深一揖,看她從頭至尾並未叩拜,僅以拍手作揖為禮,想來東瀛習俗如此,不足為奇。一片寂靜中,那女子總算轉過身來了,她見了老陳、老林等人站在殿外,卻也不曾吃驚,只向眾人頷首示意,眾人與她目光相接,不覺都是微微一凜,均想:“這女子定是貴族。”
面前的女子與方才的魏夫人歲數相若,都是三十出頭年紀,只是魏夫人多了幾分精明森厲,這女子卻多了一份淡雅神閒,一身吳服襯托下,更露出一身雍容的氣質。讓人不敢逼視。
那女人慢慢走出殿外,在殿旁穿上了木屐,老陳、老林見她足著羅襪,不敢多看,自是一一向後退開,崔軒亮卻是中原第一浪子,只消見了女人,縱是身處危邦險地,亦作等閒,當下又失魂落魄地走了過去,喃喃便道:“你好,咱們剛巧路過貴寶地,過意不去……在下姓崔,叫做崔軒亮……”那女子報以一笑,道:“器宇軒昂的軒,高風亮節的亮,是麼?‘
聽得那女子一口漢話道地純正,崔軒亮喜得跳了起來:“你……你認得我?”那女子笑而不答,只問向眾人:“諸位朋友,用過飯了麼?”
崔軒亮拼命搖頭,正要大喊肚餓,卻給老陳拉住了,乾笑道:“這位小姐,你……你為何認得咱們?”那女子微笑道:“我們受過崔風憲崔二爺的恩情,一直銘感在心。”老陳、老林相顧一驚:“你……你受過咱們二爺的恩?”那女子微笑欠身:“是,大恩不言謝。崔風憲崔老爺子不愧是中原大俠,風采非凡,難得他的家人來此,小女子自當竭誠招待。”說著轉身肅客:“諸位,請隨我來‘齊室’用茶。”
眼看那女子朝廊廡而去,老陳、老林都是猶豫不決。老林附耳道:“看這女人的模樣,像是故意把咱們引來的。”老陳沉吟道:“確實是,居然還知道二爺的事兒……”正要去找崔軒亮,這小孩卻不見了,兩個老頭吃了一驚,忙四下喊叫:“少爺!少爺!”正驚慌間,卻見廊廡遠處有個顫巍巍的背影,正尾隨那女子而去,瞧這人三魂六魄去了一半,不是崔軒亮是誰?老陳、老林苦笑兩聲,只得直追而上。
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崔軒亮身在險地,卻是渾然忘我,想來一會兒便給人煮來吃了,只消是美女姐姐櫻口親嘗,他也是笑呵呵地甘之如飴。那神社並不大,不過奔出幾步,便已來到了一處廂房,想來便是什麼“齊室”了。兩名老漢停下來,只見崔軒亮羞答答地站在門前,正朝紙門內窺望,老陳、老林慢慢挨近,便也陪著少爺,一齊朝門內看去。
東瀛房舍地基甚高,是以地下並無座椅,只如唐人般鋪以草蓆。眾人凝望那東瀛女子,只見她氣質出眾,入座前雙手向後,先兜住了吳服裙襬,這才緩緩屈膝,將雙足坐於臀下。
眼看那女子坐不動身,腰身挺直,跪姿端莊,當真說不出的溫順秀美。崔軒亮心下一動,正要朝房內行去。忽見那女子欠身道:“公子爺,可否請您先脫靴?”看房內席榻一塵不染,崔軒亮卻還穿著靴子,腳上沾滿爛泥,若要踏入屋中,難免送上幾個黑腳印。他“啊”了一聲,忙一跤坐倒,自在那兒死拔皮靴,手忙腳亂。
東瀛人最重規矩,常為丁點兒禮俗之事與賓客爭執。這脫鞋便是其中一樁。老林見少爺脫鞋了,便也蹲了下來,正要除下兩隻臭鞋,卻給老陳攔住了,聽他道:“敵友不明,別忙著進去。”此時殿外大雨傾盆,雨中卻還站著四名東瀛武士,牢牢把住了神社門口。那女子若還有什麼居心,眾人豈不盡數葬身於此?那東瀛女子曉得眾人的顧忌,含笑便道:“兩位大哥莫要擔心,那幾位都是我的家臣,不會傷害你們的。”聽得“家臣”二字,兩名老漢心下一凜,都曉得此女地位不俗,定是東瀛極有身份的貴族。老陳深深吸了口氣,道:“夫人,你為何差人跟蹤咱們?”
那女子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老陳冷冷地道:“怎麼沒有?那四人盯在咱們屁股後頭,足足跟了十多里,這不是跟蹤是什麼?”那女子輕聲道:“這不是跟蹤,乃為保護之意。”眾人相顧愕然,那女子卻不說話了,只取出炭爐,置放在矮几上,隨即在房中燒起了茶水。老陳深深吸了口氣,道:“你……你方才自稱受過我家二爺的恩惠,是真是假?”
那女子有問必答,微笑道:“這位爺臺,我是有身份的人,為何要騙你們?”這話頗為有力,看眾人兩手空空,方才給人拐走十萬兩,早已一文不名,哪值得誰來大費周章?老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