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清了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身上穿一件軍綠色的長袖外套,手裡提著一杆長長的槍。雖然那槍看起來很簡陋,季槐風卻知道它能在瞬間把自己的腦袋轟成渣。
季槐風非常識相地站直了身體,然後高舉雙手。
但是嘴裡還在接著叫喊:“老兄!幫個忙啊!我兄弟暈過去了!”
那人端著槍,一步一步地慢慢逼近:“滾。”
季槐風知道他是認真的,再加上擅闖別人的領地本來就不對,於是沒有再堅持。
“好,好——你冷靜點,我們是從牛牛村出來的,到處找能種的東西,不小心跑到這裡來的——你看——”季槐風解下掛在腰間的小藤籃,給他看裡面他們路上挖到的野菜。“我們找了一整天了,什麼能種的都沒找到,就挖到幾棵野菜——”
那人瞟了一眼,眼中的戒備放鬆了些。
季槐風過去把顧小櫓打橫抱了起來,試著走了幾步就不行了。山路崎嶇,他走得跌跌撞撞。自己跌了還不要緊,就怕顧小櫓磕著哪裡了。想了想,還是把顧小櫓放下了。
回頭說:“兄弟,我現在這樣子實在走不動——”
本來想跟那人說一聲在這裡呆到顧小櫓醒過來再走。誰知那人說,“你帶他過來吧。”
雖然放行了,但仍緊緊握著手中的槍不放下。
深壕是環形的。裡面的人要出來,就放下山谷那一頭的一座小吊橋。季槐風揹著顧小櫓從上面走過去,看著深壕裡豎著的竹子,不由得心驚膽寒。
過了吊橋再走一段路,才走到那座屋前。那屋子是磚瓦結構的——紅磚加水泥砌的牆,頂上蓋的是從前常見的瓦片。走近了看,才發覺“小屋”著實不小,看規模至少有他們家兩個大。季槐風心想,這大概是災前留下來的。災後誰還能找得到磚瓦水泥?
那人端著槍一步一步地後退到房前,沉聲說:“林旭,開開門。”
季槐風一愣:“啊?”
那小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探出一個腦袋來。季槐風明白過來,拿槍的人剛才是在叫這個“林旭”開門呢。
林旭也和那人一樣,穿著一身乾淨的軍綠色外套,身上整整齊齊的。他一眼看到季槐風和顧小櫓,皺起眉頭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季槐風忙說:“我叫季槐風,他是顧小櫓,我們是牛牛村的——”然後把剛才和拿槍人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林旭“哦”一聲,又說:“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你是燒木炭的對不對?一平,我上次出去買的那幾十斤木炭,就是跟他買的。”
這麼一說季槐風也想起來了:“你是用一件衣服跟我換的——”
黑洞洞的槍口終於放下了。林旭讓季槐風把顧小櫓放在廚房的火塘邊上。火塘裡燒著暖暖的火,旁邊鋪著一堆軟軟的乾草,想必這屋子的兩個主人常常坐在旁邊烤火。
屋子的主人也介紹了他們自己。開門的叫林旭——剛才已經聽過了。拿槍的叫樊一平。樊一平在災前是個天文學家,他們比一般人更瞭解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就在大多數人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出門避禍的時候,他們就非常果斷地從一個鄉民手中買下的這座小屋,然後幾乎是花盡了全部的積蓄買下所有以後能用得著的東西,再僱人運到這裡。
季槐風看看四周:“你們花光了所有的錢……那買下的東西得有多少啊?”但是看看這屋子裡,除了日常用得上的,並沒有多餘的東西。
林旭笑而不語。季槐風明白了,他們準還有別的放東西的地方。林旭拿去和自己換木炭的那件衣服是舊的,沒準還是他們自己穿過淘汰下來的呢。
季槐風把顧小櫓放下。林旭站起來,“啪”地按下一個按鈕。原本有些昏暗的室內突然亮了起來。
季槐風幾乎是嚇了一跳。頭頂射下來的光雖然算不上明亮,但足以讓令他震驚。這微弱的白光——分明是電燈才能發出的光!
這兩人居然能用電燈!這就說明他們這裡應該有電!
林旭絲毫不覺季槐風的震驚,自言自語說:“好像有點暗……”說著走過去搖動一架小小的機器上的手柄。不一會兒,那燈光果然變亮了一些。季槐風明白過來,他們用的是手搖式的發電蓄電機。林旭一邊搖一邊說:“一平,給顧——看看吧,季槐風可是溫暖了我們一個冬天啊!”
他說得有些誇張。季槐風“噗”地笑出來,反過來安慰他們:“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他以前就常常這樣暈倒,過段時間就自己醒了。我就是怕他在外面著涼。”
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