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雲修先是面無表情,隨即兩手一緊,攥出血,終是承受不住,人似瘋了一般搖晃著她的雙肩:“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不想聽這句——”
花以憐睜大了雙目,看到那人赤紅著眼,清雅的五官因痛苦扭曲到了一起,嗓音是尖銳的是激動的,宛如墮了仙的魔,抓住她,搖晃她,恨不得撕裂她!
“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哪怕一絲一毫?”
肩膀上傳來生生地痛,衣衫上染著他掌心裡的血,曾經溫潤如水的人變得癲狂,花以憐近乎崩潰了……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她只想跟衣遙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小小的夙願罷了,可是卻在七年前,被那個妖女摧毀了一切。現在他們終於能夠重新團聚,只要在他的身邊,最後是生是死都不覺得可怕。怎奈……怎奈萬萬沒有料到,只因自己一時的神智不清,竟然犯下如此不可彌補的錯誤!偏偏那個人,又是她愧疚最深的人!
花以憐眼神空洞,披頭散髮,活像具壞了的布偶,對於祈雲修的問話,竟是半點也答不出來。
一絲一毫的真心嗎?
有過嗎?有過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祈雲修動作一滯,呆呆覷了她兩眼,似才發覺自己問了一個多麼可笑的問題,忽然格格地嗤笑起來:“果然……果然……我真的就像條狗一樣,被人呼之喚去,只要勾勾手指,就上趕的跑過來了……怪不得別人……怪不得別人的……”
他抑制不住,笑聲漸高漸響,澀澀啞啞地亦如負了傷的小獸,笑著自己的傻,多年痴情得不到半點回報。
“師兄……”花以憐見他起身至窗邊,下意識地喚住他,但一張口,又不知從何訴說。
“不用你可憐我!”被風吹得飛揚的髮絲,宛如狂亂欲斷的弦,拂過精秀如畫的眉梢,在眼角處留下絲絲殘疼。
祈雲修轉身剎那,眸中一抹情深,不滅,不熄,卻也化為了怨,化為了恨。
但怨的是誰?恨的是誰?
或許,只是自己罷了!
衣袂飄卷,窗紗輕顫,宛如一株白華幽曇隨風而逝。一夜溫存,換來卻是黯然神傷。
花以憐淚湧掩面,將衾枕潤得溼透。
雨,淅淅瀝瀝地落上庭院的臺階,朦朦朧朧的,雨聲細碎,花色清冷。
不清楚過去了多久,門,“砰”地被人推開了。
花以憐枯坐鏡臺前,正出神地凝著鏡中的自己發呆,隨即被這一聲驚醒了,心臟猛地悸跳,回過首,封衣遙靜靜站在門前。
62驚情(新)
原本浮動的空氣;似乎在彼此之間凝滯了;總覺得是胸口還是哪裡;悶得快要窒息。
房內淡淡的光線映照著那一襲紅衣;卻黯然了他的神色面貌,若不出聲,還以為那是月光在夜晚偷偷留下的一抹剪影。
花以憐冷不防他推門而入;陡然起身,但很快;一股寒意遍體;一種痛楚絞心,深深的羞愧與罪孽感,讓她感到無顏以對。
修長削瘦的身影彷彿靜在那裡凝固了;昏暗間像有什麼在幽幽地燃燒;封衣遙的目光,似乎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即使看不清,卻仍覺如刀如火,胸口便火辣辣地痛著。
許久,花以憐目睹他舉步走近,步伐慢得古怪,身形晃晃悠悠的,恍如喝醉了酒一般,俊美的眉目漸漸從陰影裡脫現而出,是熟悉的人,然而哪裡,又好似陌生了。
他的臉,慘淡的白,烏髮披散,紅衣鬆垮,看上去衣冠不整,徹夜未眠,一步一邁間,猶如古墓裡爬出的殭屍,來尋那死了放不下心頭的人。
花以憐察覺出他的不對勁,腦際不禁有些混亂,開始回想著昨日,他被阮湄裳留下,然後,然後整整一晚,他都沒有來找過自己。
是妖女的原因,還是因為……
花以憐抬首觸碰上他的眼睛,裡面什麼也沒有,空的。
大腦“轟隆”一響,她臉色白到透明,想到了那個可能。
“衣遙……”是驚慌,還是害怕。
封衣遙站在面前,探出手,動作輕撫著她耳畔的一撮小頭髮,聲音裡滿是懷念的味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在山頂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
“衣……遙……”花以憐眼淚“唰”地滾落下來,痛徹心扉在一瞬間。即使不曾出口,但心中已然明悟。他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
封衣遙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呼喚,也沒有看到她的眼淚,那時蒼白無緒的俊容上,倏然湧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