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邀媚爭寵,大異在他心中高潔在上,不可褻瀆的仙子形象,心內自是百味雜陳,既恨且妒。
若非他一向性子平和,淡薄無爭,這會兒只怕早已羞惱暴怒,甚至口不擇言的惡語相向了。
師妃暄平靜的注視徐子陵,緩緩道:“西寄園一役,已導致魔漲道消的險惡局面,若香家徹底垮臺,魔門也將遭受重創,本來這是件好事,但妃喧仍想勸阻子陵,你可知為什麼嗎?”
徐子陵似乎有些壓抑不住的譏諷道:“師仙子莫不是怕風叔斬掉我這臭小子吧!”
師妃暄輕嘆道:“妃喧師門遭受重創,佛門四大聖僧已去其二,若魔門也難以自顧,子陵知道那時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嗎?”
徐子陵憤然中帶著少許不解的搖頭。
師妃暄剛才在邪帝面前,還毫不示弱的替他撐腰,讓他有些好想,怎麼這會兒口風大轉?
寇仲卻目露精光,若有所思。
師妃暄仰視的玉容散發出聖潔的輝光,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道:“武尊畢玄客死異鄉,妃喧料定頡利絕不會善罷甘休,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大戰將起,能不能擊退頡利,攸關中原萬千黎民,所以妃喧並不希望李唐朝局紊亂,動盪不安。”
她容色恢復平靜,目光重新凝視徐子陵,道:“不論子陵有千萬個剷除香家的理由,所有這些理由均成過去,如今天下局勢大變,非同等閒,還請子陵為天下百姓計,再勿介入香家一事。”
徐子陵心中一陣難過,更是羞愧,這才發覺原來誤會了自己仰慕深愛的玉人,她仍然懷著如此高尚的情操,甚至能擱下師門之仇,只為天下百姓能夠少受些苦難與折磨,只是她和風叔……
他低垂著頭,雙拳緊攥,虎軀顫抖,眼眶充紅,幾欲滴淚。
師妃暄與風蕭蕭的關係,徐子陵根本不敢深往下想,甚至每次一動這個念頭,心臟就似乎膨脹欲爆,只能強行壓抑。
寇仲感同身受的長嘆口氣,安慰的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師仙子說的十分有道理,咱們該慎重考慮。”
他對尚秀芳的感情遠沒有對李秀寧那般刻骨銘心,只屬遙不可及的遐想,所以也遠沒有徐子陵受得傷害深刻,如此痛徹心扉。
師妃暄別過嬌軀,不去看徐子陵,柔聲道:“雷先生身上的禁制仍未完全祛除,事不宜遲,妃喧當繼續行功。”
徐子陵木然點頭。
……
送尚秀芳回上林苑後,風蕭蕭自是與她極盡溫存。
不過尚秀芳十分疲憊,風蕭蕭並不敢有逾越舉動,又見她不願多談失蹤的情況,也就不敢過分追問,待她熟睡之後,方才偷偷起身,找風雪商量。
風雪沉吟道:“雪兒在回來的路上就曾細細考慮,石之軒就算沒有親自參與,也必是知情人之一。”
風蕭蕭為難道:“再怎麼說,他也是青璇的父親,何況魔門大會召開在即,我雖已完全掌控局勢,卻也不想真將他得罪很了,弄得節外生枝。可是……此仇不報,我怎能忍受?敢動我的女人?不殺一儆百,真當我風蕭蕭好欺負了?”
這下風雪也沒轍了,搖頭道:“只能等秀芳小姐醒來再問了。”
風蕭蕭也只好如此。
待過一日一夜,尚秀芳終於起床梳洗,風蕭蕭再度問及情況,尚秀芳只一直偎他懷內輕笑搖頭。
真被迫得急了,她便湊嘴到他耳邊道:“你可知再過一日,便是青璇妹子生母忌辰嗎?她如今正借居長安城郊玉鶴庵……青璇妹子冰雪聰明,分明是想借人家之口,轉告於你。”
風蕭蕭聽得大喜,連魂都快飄出體外,在她臉上親了又親,但自然不會馬上抽身離去,又與她親暱半日,方才準備動身。
哪知單婉晶居然氣沖沖的找來,生生堵住房門。
她俏目中盡是刺人的霜意,堵住房門,瞧了眼屋內羞窘之極的尚秀芳,冷冷道:“邪帝真是好本事,如今滿長安城內都在傳言,侯希白的名號如今不但換了人,還加了碼……看什麼看,還能是別人?不巧正是你,‘多情大公子’風蕭蕭!”
第四百八十六章 尚秀芳的手,石青璇的口 (十三)
夜半近子時,落花微雨飄。
石之軒再無以往邪王的氣勢睥睨,唯剩雙肩聳動,老淚縱橫,昂立於花落雨飄的盡頭,從不可見的陰影內,凝望園林中唯一燈火燭光昏亮處,哽咽淚面。
眼眶中的水霧早已把殿舍和林木盡數覆沒,模糊了物與物間的分野,愈顯得供奉在靈位孤燈滴焰的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