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愣一下,拍拍腦門,說:“十一哥,完了,我還是說出來了。上次把頭爺叫十一哥送楊柳姑娘走,我傷心才喝多了。就十一哥好,揹我回來的。十一哥我還能喝,來,倒酒啊,都滿上啊。”
楊十一把英子的酒碗從英子晃悠悠的手上奪下來,反手遞給了湯小寶。又起身把英子拽起來,半抱著塞狼皮睡袋裡,又給整理了下,拍拍英子的腦門,說:“好丫頭,睡覺了,一會兒雪花就會和你說悄悄話了。記得明早告訴我雪花和你說了什麼。”
英子在狼皮睡袋裡翻滾一下,晃晃腦袋又哧哧笑,說:“又騙我……”英子嘟嘟囔囔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就睡著了。
火堆邊剩下的四個漢子都是能喝酒的,而且話也多了。天南地北胡說八道了。然而,楊十一卻始終悄悄留意芳草。他發覺芳草能喝酒,且不多言,誰講的事好笑她就笑,笑聲也好聽,脆甜的。
楊十一想叫芳草去睡了得了,但是芳草沒有去睡的意思。在徐彪子又倒上半皮口袋酒時,她突然也倒上一碗酒,舉起來要和徐彪子對幹。徐彪子兩眼發直地瞅著芳草的小臉,那張小臉在火光映襯下既是白白的,又是生動的。芳草是個喝酒不上臉的女人。徐彪子眨眨眼睛,又晃晃圓溜溜的小腦袋,說:“你這小娘們的眼神真野,勾得我老徐心慌。我老徐……”
第四章 芳草(9)
楊十一聽徐彪子說這種話就是喝高了,連芳草是把頭爺康武漢的女人也忘了,而且芳草的眼睛也因生氣更靈動了。楊十一看得呆了一呆,在徐彪子突然的一聲:“等把頭爺送你走了,我老徐去安東把你贖出來,娶你當媳……”楊十一就站起一弓腰,把手探過去,甩手拍了徐彪子的腦袋。徐彪子愣一下,扭頭看楊十一,問:“你揍我呀?我扒你的皮你信……信……啊!是……老十一啊!”
楊十一說:“芳草姑娘的手都舉酸了,你他媽的嘟噥什麼呢?不和芳草姑娘喝酒?”
徐彪子又看一眼芳草,咧嘴嘿嘿一笑,說:“我先幹為……為敬……啊!”
徐彪子把皮口袋的木嘴送進嘴裡,咕咚咕咚喝到一半,嗓子眼緊了,酒順嘴往外淌,人也往下軟,歪倒了。他的手裡還抓著皮口袋不放。
楊十一把徐彪子拖起來,徐彪子還嘟噥:“我喝……喝了……啊!這小娘……”
楊十一喊:“小寶,過來,拖這臭傢伙去睡覺。”
湯小寶笑眯眯地說:“睡覺?誰他媽睡覺?還沒喝完呢!”
楊十一也知道湯小寶馬上就趴下了。又看馬面鬼,馬面鬼歪倒了。楊十一罵一聲,把徐彪子架起來,塞在狼皮睡袋裡,回來又把馬面鬼拖起來塞進睡袋裡,看這兩個傢伙在狼皮睡袋裡睡了,打呼聲也似乎叫上了號,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難聽。
楊十一再掉頭回來,嚇一跳,看到芳草笑眯眯地把酒往湯小寶的嘴裡倒,湯小寶也笑眯眯地仰起腦袋張開嘴咕咚咕咚往下嚥。自然的,湯小寶也就被芳草灌趴下了,被楊十一塞在狼皮睡袋裡睡了。這傢伙行,睡覺不打呼。
楊十一回來,往火堆上架上柴,抓起大鐵壺晃一晃,說:“這又半壺差不多沒了。芳草姑娘你還喝?”
芳草歪下頭,把頭上的狐狸皮軟帽往上推推,露出半個飽滿的白生生的額頭,瞄一眼楊十一說:“你陪我喝一碗,我就去睡了。”
楊十一喜歡看芳草的任何表情,又總是大大方方地看,這次也一樣,看著芳草說:“行!你喝了就睡,我守著你們和狗。”
芳草展顏哧哧笑,抓起大鐵壺用自己的碗倒滿酒,遞給楊十一,說:“那你辛苦了,我要看著你乾了這碗,我才幹。”
楊十一想快點叫芳草去睡覺,就接過芳草的酒碗一口喝乾了,又把酒碗還給芳草。
芳草接過酒碗,看著楊十一,笑了,說:“你喝得太快了,品出什麼味道了嗎?”
楊十一笑一下,說:“你那酒碗裡沒別的味,酒嘛,就是酒味了。”
芳草說:“不對,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品出我的口水的味道比你媳婦的口水香。要不你幹嗎喝完酒又舔嘴唇呢?”
芳草笑著給自己倒了酒,一仰頭喝了下去。看著突然紅了臉的楊十一,把舌頭伸出來在嘴唇上舔一下,又笑了,起身鑽進狼皮睡袋裡說:“我要睡了。”
楊十一的腦袋暈一下,四肢也發軟了,但他說:“那好,我自己喝。除了我自己,誰喝酒也陪不了我。”
傳進楊十一耳朵裡的還是芳草的一串脆甜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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