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過誓,絕不容自己再失去她。你便是強奪了去,我亦是寧死也不會叫你如願的。”
“所以你私下與我父親協商,以四州境地,換得她在你身邊!”因為用力擋著他那一劍,應天成的手背上隱隱墳起青筋,但聲音還是清朗鎮定:“是,你父親已經應了,難道你還要負隅頑抗不成?”
皇帝腕上用力,終於將他的劍震開。陸修雲他仰面大笑:“他答應?他憑什麼替我答應?我不是他,一生守著功名利祿放不下,直到母親臨死,他才知道後悔莫及。”
他眉頭輕挑:“我老實告訴你,方才這番格鬥,只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子默我早已送了出去,此時你便是掘地三尺,也斷然找不回來了!”
他一劍刺出,手下用了十分的力度。應天成乍一聽說自己中計,不由的心神一愣,便任由他那一劍兜頭刺下。
“嗤”的一聲,只聽皮肉裂開的聲音。原來是應天成分神之下招架稍慢,陸修雲一劍已經重重刺在他右肩上,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寧王挺身上前,取過皇帝手中之劍,眉間摒射出一股陰寒的殺氣,怒目圓瞪喝來:“來人!誰取下這叛賊的頸上人頭,本王懸賞黃金萬兩,封侯拜爵!”
斷頭換不來(6)
應天成受傷之後才退在一旁,只是微微喘氣。少頃見大隊禁衛軍衝了進來,才揮手道:“不必理會他,你們都立馬追出去,尋找貴妃的下落。”
他右肩上血流不止,也顧不上包紮,便要轉身出去。寧王心下急怒,大聲問了一句:“四哥!你竟然真的要不顧而去麼?這天下,你就真的拱手送給他了?”
應天成頭也不回,走到門檻處才道:“不然給你也可以,只要你殺得了他。”
寧王怒極,繼而回過神來哈哈大笑:“四哥!四哥!你為一個女子昏了頭,竟然真的連一切都不顧了!天下江山,蒼生萬民,都抵不過她……”
“四哥!你既然不管,那麼,便讓我來,替你收拾了這一殘局!”他劍鋒斜指,向陸修雲胸口刺去,陸修雲舉劍格開,旋即劍鋒上挑,兩人在寬闊的寢室內打成一團,一時難分高下。
皇帝終究有傷在身,出來珠簾處,便忍不住會疼痛,再看手上鮮血洶湧不止,到底還是招手讓宮人給自己裹上了紗布止血。
他坐在門口的凳子上,任由宮人跪著給自己上藥。眼前只有寧王與陸修雲的打鬥之聲,一眾侍衛早已被他打發去了尋人。
劇烈的碘酒抹過肌膚,他不由的顰眉暗痛。正在此時,耳畔忽然聽得熟悉的女子哭泣之聲。他回頭細察,原來是寢室內那扇屏風後傳來的。
“子默?”他又驚又喜,連忙起身去看。寧王見此,騰出手往屏風邊一躍,回手一劍“唰”得劈開了整架屏風。他的佩劍極為鋒利,刀鋒削過去,那華麗的十二扇鎏金屏風便被齊腰削去。
躲在其後的女子似猝不防及,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看著他,竟不驚不駭,眸中似千尺澄潭,寒如窗外雪。
寧王一見子默,本待要一劍取了她性命,被她眸中寒氣所奪,劍下緩了一緩,就這麼一緩,她已經飛身撲向皇帝身前。
斷頭換不來(7)
應天成以為她是驚恐害怕,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想要擁抱她。而她雙臂微張,彷彿一隻蝶,長長的素衣裙裾拖拂過光亮如鏡的金磚地,如同雪白的雲霞流捲過天際,翩然撲入他懷中。
“嗤!”利刃刺破皮肉的一聲輕響,應天成像是沒有覺察到,仍用手臂環著她,過了片刻,他才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她慢慢的從他懷裡溜下去,最後半跪半坐在了地上,他胸腔裡的血汩汩的湧出來,她仰面看著他,並不驚慌。
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寧王待要上前來,卻被陸修雲死死攔住了去路。
皇帝跌坐在地,依然踉蹌往前一步,用力將自己胸口的短劍拔出來,血濺在她的衣裙上、臉上、髮絲上,還有微微突出的小腹上……他看著短劍柄上鏤錯金花紋,鮮血從他的指間溢位,他只看著她的眼神,彷彿看到了什麼最可怖的東西,難以置信,卻不能不信。
她抬起頭,面上是微笑美的驚心動魄,緩緩張嘴,聲音裡卻透著無法言喻的哀涼,亦溫柔得似乎一切從來不曾發生:“我從不恨你,我只是恨你皇帝的身份。這一劍,是給我死去的父母親人的……”
她的眼中,有深切的仇恨,與難以泯滅的愛意……愛恨交織如流水,順著她的淚水滴滴晶瑩往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