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裡紅點頭,“我信。你想起什麼了?”
蕭末掙脫他的手,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無意識地拔了好幾下。
雪裡紅也不催他。
蕭末轉頭看窗外,他突然有點不敢看對面青年的眼睛。
“我……他自願參加了一個試驗。在這之前,他得罪了一個當地很有勢力的幫派要員,對方帶人殺了他們很多人,他把自己那幾年賺到的錢都分給了跟著他的人還有那些死者的家屬,然後就去報名參加了那個秘密實驗。”
一旦開啟口,後面就容易了。
“那個試驗的名稱叫做人體秘能挖掘,有很高的致死致傷和致精神受傷等各種負面性,成為試驗體前必須先簽署免責書,但是這個試驗的獎金也很高。他當時想要復仇,可是他的錢、他的人脈、他的能力都不足以讓他報復回去,對方還在追殺他。他不想放棄報仇也不想就這麼逃回國,最後就選擇了參加這個試驗。其實他當時……”
“有點想尋死又不甘是吧?”雪裡紅一語道破。
蕭末轉回頭,看著桌面,“嗯,他當時被追逼得太狠,每天連安穩覺都睡不上,對方就像貓戲老鼠一樣戲弄他,明明可以一下就殺死他,卻不肯那麼做,只一點點折磨他。”
“那時你就存在了嗎?”
“……我不知道,但我記得他那段時間滿心仇恨,還有無盡的後悔。那種心情我就像感同身受。後來他在躲避追殺時,偶爾從幾個流浪漢的密談中得知有這麼一個試驗。而專找流浪漢的試驗,可想而知那是非法實驗。但在他確定對方會先付款後,他和那幾名流浪漢一起跟車去了。”
蕭末想著後面要怎麼說,他後面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晰,腦中不時閃過的都是模糊畫面,讓他不確定是真實經歷過,還是隻是自己的幻想。
“對方確實先打款了。”他先撿著記憶明確的內容說道:“他簽了免責書,在該試驗基地調養了整整一個月。”
雪裡紅打斷他:“你還記得那個試驗基地在什麼地方嗎?周圍和裡面有什麼特徵?”
蕭末回憶,“跟車時,車子被全封閉,他們絲毫看不到外面。途中他們睡著過一次,他覺得是藥物作用,導致時間也模糊了,他無法根據車速和時間來計算大概的車程距離,也無從判斷去了哪個方向,等他們下車已經在基地中。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基地有大部分建築都位於地下,他們一直都生活在地下建築中。
至於內部建築特色,他沒有看到什麼特殊標誌,而他能活動的範圍也很小,只有臥室、訓練室、娛樂室和餐室,哦,還有一間體檢室。”
雪裡紅又問:“一共有多少實驗體?”
蕭末不確定地答:“他知道的只有二十個人,但他覺得應該有更多人,只是分開了,這點是他偶爾從體檢員的對話中分析得來。”
“詳細說說他的試驗過程。”雪裡紅甚至拿出了一個小本本。
蕭末開始進行了長時間的敘述,期間青年會反覆問他一些問題,可回答了幾次後,蕭末發現自己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他怕自己徹底遺忘,趕緊在還記得的時候把他最想說的事情說出來:“實驗過程中死了好多人,能堅持下來的非常少。到最後他們所有堅持到最後的人都被裝在一個也許是營養液的罐子裡,他是逃出來的!”
“哦?”
“實驗過程非常痛苦,痛苦到再堅強的人都難以承受的地步。他後悔參加試驗,他無數次想他應該抱著炸彈去炸死那個仇人、摧毀他的幫派,而不是跑來做什麼超人試驗。他……”
“他讓你出現了?”
“不,是我不忍心。”蕭末無意識地道,“我不忍心看他承受那樣的痛苦,他每時每刻都在哀嚎,我想幫助他,我想為他做些什麼,我希望至少能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蕭末語速越來越快,他感覺自己的記憶就像在被一個橡皮擦追趕著,他在前面跑,橡皮擦在後面擦拭。
雪裡紅挑眉,蕭末在使用修復能力,他能感覺得到。
“一開始我們交換著來,好讓彼此都有一個喘息的空間。可是試驗到了後期越來越痛苦,他……”蕭末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怨恨,“他不肯再出來,全是我一個人在扛,我求過他,我求他讓我每天睡一個小時也好,可是他跟消失了一樣就是不出來。”
蕭末的喘息頻率加快,“我恨他,那時我非常恨他,我想既然你不願再出來,那以後就永遠都別想再出來,這具身體歸我了,不管它變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