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先仔細檢查一番畫軸,再看墨跡成色,確實上了年頭,看到畫中人容貌,對圖雅招手笑道:“你來瞧瞧,和你還真象。只比你文氣些。”
年長男子賠笑道:“舍妹自幼由家父教導讀書,在當地薄有才名。”
望見“芝華自描小像”六個字,再讀過畫像旁題的那首蘭花詩,圖雅已確定這是母親多年前的手跡,也相信這兩人是母親至親。
她幼年時很艱難,吃過許多苦,早早煉出察言觀色的本領。這兩人不時偷窺十四阿哥神色,她看在眼裡,自然明白他們認親的目的是攀上這位皇阿哥,而不是真正在意失蹤多年的親人。
她記事很早,對幼時的很多事還有印象。遇到王妃前,她們母女活得很辛苦,但比起被賣給弟弟生父之前的日子,已經算是有了點尊嚴和自由。早先的事,母親不希望她記得,王妃從來不問,她也就當那些不堪的歲月不曾存在,努力按她們的希望過活。
母親保留了閨名,卻一直隱瞞著身世,甚至在央求王妃收留她的時候謊報姓氏。她的家族是望族,她的父親是名士,她知道家人對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家族永遠不會原諒一個行差踏錯抹黑添醜的女兒。一失足成千古恨,母親把所有的苦難當作對自己妄性的懲罰,默默承受,只抓住了唯一的機會改變了女兒的命運。
這些人想認的是能出入各阿哥府和皇宮的圖雅。脫去這些華麗的衣裳,知道發生在她們母女身上的那些真實和不堪,他們不知是否還願看她們一眼?不要說認親,只怕如瘟疫般避恐不及吧?
她看過專門寫給女子讀的書,知道如果承認母親就是畫像上的“芝華”,就給了這些人對她指手畫腳的權利,給自己套上了掙不脫的枷鎖。
圖雅嘴角微翹,淡淡地望著血緣上的舅舅和表哥,頗有深意地說:“難為孟大人,畫得和我真有些相象。我母親確是漢人,也是被賣到大漠的女奴。不過,我母親姓韋,室韋的韋,不姓孟。我母親雖認得幾個字,卻不會寫,更不會作詩畫畫。這些,王妃,靖安公主也是知道的。”右手傷了筋,母親再也不可能作畫。
兩個孟姓男子措手不及,結結巴巴不成句,忙忙解釋請罪:“十四爺,小人句句屬實,絕無冒認親人之意。”
十四阿哥有些意外地看著圖雅,眼中喜嗔難辨,略微沉吟,哈哈一笑:“令妹一腔痴情,紅顏薄命,可憐可嘆!血濃於水,孟先生孟大人尋親心切,錯認也是有的,我怎會不明白。既然令親有可能流落塞外,回頭我傳書公主和幾位蒙古王爺,請他們幫忙尋找,以求儘快告慰二老在天之靈。”
兩人連忙稱謝,惶惶告罪請辭。十四阿哥又安慰兩句,就命人送客。
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十四阿哥走近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搖頭笑道:“你這性子可也真是!怪不得能入她的眼。”
圖雅抿了抿嘴:“十四爺拉我來,就是看這場戲?戲演完了?”
“不許走!”十四阿哥兩手拉住,看著她笑:“誰演戲,你比我明白。原想著這孟家雖是漢人,也算一方望族,家世清白。你不願意,不認也行。不知底細的人都以為你是蒙古人,倒不如回頭認個蒙古王爺做乾爹,身份上更便宜些。”
圖雅糊塗了:“我要乾爹做什麼?”
“要在從前自然不用。楚言疼你,有她為你安排,便是準噶爾的郡主也做得。只是現在——”
圖雅覺得有異,正要問“現在怎麼了?”,卻聽十四阿哥接著說道:
“等我安排好了,就去求額娘,把你接過來。怡安一直跟著你,多半離不開。等你過門後,我再去求求太后和皇阿瑪,把怡安也接過來,省得在四哥那兒受委屈。”
圖雅懵了:“你要娶我?”
十四阿哥眉開眼笑:“怎麼這會兒倒笨了?是真迷糊還是假迷糊?”八哥犯的錯,他可不會犯!喜歡的女人就要娶到手。
圖雅還是疑惑:“十四爺為什麼要娶我?”
想娶就娶,還有為什麼?十四阿哥也開始懵。猛然想到她是楚言帶出來的,早些年楚言曾叫他對心儀的女子把嘴巴放甜點。搜腸刮肚地猜想她會愛聽什麼話:“呃,你,生得美,聰明,通情達理,性子好,落落大方,不扭捏,馬騎得也好。嗯,你很好,京城這些府邸的年輕格格拉到一塊兒,也挑不出一個比你強。”孩子生了一大把,說起甜言蜜語磕磕巴巴,也不知往日的伶牙俐齒都長到哪裡去了!
圖雅注視著這個血統高貴卻從來沒對她拿過架子的男子,有些悲哀。他所看到的,是王妃花了幾年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