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季寥悄悄去了那爛陀寺,準備親自致謝妙色。他有那爛陀寺給的身份木牌,故而能進寺廟中,沒有遇到阻礙。
恰好他去時,晨鐘響起,寺內的比丘開始做早課。他問了問寺內的知客僧,知道今日妙色在天王殿開講佛法。一路詢問過去,終於尋到天王殿。那是一座宏偉的大殿,在大殿下的臺階中有一塊平臺,上面立著一尊白象。
白象旁邊是個水池,它便以長鼻吸水噴水,形成一個噴泉。
季寥走過白象旁邊,才發現池水裡養著一條黑色的蛟龍,心想那爛陀寺果然氣象宏大,連蛟龍都敢隨便放養在池子裡。
天王殿裡諸僧侶稀稀落落圍坐成裡裡外外數層,妙色正在圈子中央,坐在一蒲團上,口吐蓮花般講解佛法。
他只管講,也不提問,聲音洪亮,卻不震耳。保證大殿裡諸僧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寥進來後,也無僧人盤問他。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靜靜聽妙色講解佛法。他對佛經亦有研究,所以清楚妙色說的佛法內容都不算新奇,像是照本宣科一般。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妙色才講完佛法,眾僧散去。
唯獨季寥沒有走。
妙色瞧見他,對他笑道:“聽累了吧,我們去殿後的靜室坐坐。”
季寥一笑,說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天王殿背後的靜室別具一格,裡面有小沙彌點起香爐,佛煙嫋嫋,縈繞在四壁的佛像上,佛像應是彌勒,揹著布袋,擺出各種手印來。
季寥瞧了一眼,便猜出這是某種佛門的修煉功法。
妙色也不隱瞞,解釋道:“上面畫的是真空手印的修煉法,我這一輩子,有小半時光都浪費在上面,這佛也真是害人不淺。”
季寥見他說話有趣,笑道:“大師在這裡說這番話,也不怕驚動了佛祖。”
妙色笑了笑,道:“彌勒佛大肚能容,肯定能容下我的些許不敬。”
“大師倒是不拘一格,只是剛才講解佛法,似乎沒現在這般灑脫。”他只差沒說大師你照本宣科了。
妙色道:“給小和尚們講我的佛理,他們也是不明白的。而且求佛在於心,唸經什麼的,你說它有用便有用,說它無用便無用,你要是想聽不一樣的佛法,我倒是可以跟你講講,小和尚聽不懂,你這道士倒是能聽懂。”
季寥聽出妙色弦外之音,乃是要給他好處。
他微微欠身道:“大師實在厚愛了,你之前救我,我都還沒能好好回報你。”
妙色笑道:“你怕是也疑惑我一個和尚管你們道門的閒事幹什麼,其實我不是為你,而是為北落師門。”
“原來是貓兒。”季寥暗道,這下倒是找到妙色救他的緣由了。
“北落師門有恩於我。”妙色繼續道。
他心想貓兒的脾氣沒樹敵天下都不錯了,怎麼還會施恩惠給妙色。
“莫不成妙色大師跟我一樣,從貓兒身上學到了某種法門。”季寥暗自道。
季寥道:“先給大師說清楚,我和北落師門雖然關係不錯,但也不是特別親近,你如果要還恩,最好是直接回報它。”
妙色笑道:“北落師門要什麼東西,它自己會去取,根本用不著貧僧出力,我這如何能回報,而且我既然願意幫你,自然是不會後悔的,你且放心便是。”
季寥道:“我實是有些受之有愧。”
妙色微笑道:“有愧也好,說不準將來貧僧還有求到你的地方。”
季寥正色道:“如果真有這一日,貧道必當盡力相助。”
妙色合十道:“那就提前謝過了。”
他又瞧了瞧季寥,說道:“道友你神氣雖然有所衰落,但境界似乎提升了,那日我救你時,只覺得你傷勢極重,怕是沒多少希望能醒過來,不知道友如何甦醒的?”
季寥心想妙色畢竟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亦是高人,說說自己的情況,他或許能給自己一些提示。
他便刪繁就簡說了一遍自己的情況,主要是講了竅穴的變化。
妙色聽後,說道:“竅穴有靈,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道友可知道一個典故?”
季寥道:“大師請說。”
妙色道:“佛陀說一粒沙含三千大千世界,又說一碗水有四萬八千條蟲。若是以此推之,咱們自身是不是也藏有無數世界,我們自身亦是不是有無數小蟲?木真子道友你竅穴有靈,豈非也證實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