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方知,這——竟是他的初戀。
——哪怕哭得驚心動魄,後悔得肝腸寸斷,也無濟於事的,追不回的初戀。
他人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深深愛過的男孩。
此後十多年曆練,他終於學會滴水不漏的委婉,哪怕腹誹一萬遍,恨不得千刀萬剮視而不見,仍如冰山融化的那角雪蓮,寒涼孤傲中透著動人心扉的春意,仿若愛如初戀。卻也一次次後悔,這段曾經——這段因心高氣傲而無力挽回的“錯過”。
如果上天憐憫——
有幸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然不會讓李律再次走上彎路。
如果上天慈悲——
有幸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再也不會招惹這個他人生中最美好的男孩。
如果上天恩賜——
能讓時光倒轉,他必會傾盡全力,要李律重回正路,幸福美滿,直至終老。
…………
回憶中的思緒堆積心間,讓淚水湧上眼中,滴在李律端著薑湯的手背。
透明。
澄澈。
沒有一絲重量。
李律蜷起指尖,露出寬慰的笑容,熟悉的偽善立刻讓付丞雪心神歸位,收回近乎貪戀地流連在李律臉上的視線,偏頭躲開李律的探究,深呼一口氣緩解情緒。
此時付丞雪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和鼻頭還微微泛紅,尤其是那雙舒長的眼,蘊著一汪湖水,波瀾起伏又被濃霧遮掩,把浸染人心的心事重重藏起,欲蓋彌彰反而古怪顯眼。不自在地把頭一偏再偏,指尖挑掉眼角沾溼睫毛的鱷魚淚,疏離道:
“只是進了沙子。”
李律放下碗,心中一嘆沒有多問,離開前體貼地說道:
“我是這家的兒子,姓李,單字一個律。你要有事可以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003收集願力—
中午苗氏不在,飯菜是李律做的。
一葷一素一湯,除了盤綠油油的素菜能看出原色,另兩道顏色詭異,簡直辨認不出原材料。
李律把碗筷放到男孩面前,“吃吧。”
倒不是刁難人。
這孩子天生不喜葷腥,家裡生了蟑螂老鼠,被苗母拿著殺蟲劑趕盡殺絕,都要衝著屍體嘆口氣,膩歪得讓人心塞。每次處理家禽,要不把食材用調料搗鼓地面目全非,必定被滿心殺生的愧疚折磨,做不下去。
一餐無話。
——其實滿腔未盡的話堵在嗓子眼,連難以下嚥的飯食都囫圇吞下。可抬眼一看,對面的李律也才十歲,使兩人糾纏致死的前世還不存在,李律青澀卻不稚嫩的臉龐並未沾染任何擾亂人心的感情。
李律吃完,看男孩還有半碗,“你……”
“你放下碗,等會我一起洗。”
付丞雪接過話頭,李律沒有糾結地回了句,“好吧。”
筷子輕輕放下的聲音,凳子拉開的聲音,包括腳步聲逐漸走遠的聲音,準備揹簍上山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地滑進耳中,付丞雪這才終於抬頭,只看見衣角從院子門口飛逝,突然就沒了食慾,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開啟水管又有些出神。
水流穿手而過,有點涼,嘩嘩聲響還有些吵,抬眼眺望窗外灰濛濛的天,心裡空落落的。
彷彿沒有盡頭。
——如同前世慘死前獨自穿過被大雪覆蓋的長街時那般。
但也不一樣了。
消食的付丞雪停下腳步,手指一顫,不是冷的,是被電的。
【請注意,此處可收集願力!】
自離開醫院丟了一條盜取信力的途徑,灰貓一直悶悶不樂,蔫著腦袋不願再出來,系統提示只是源於本能。一群孩子正在打鬧,抬頭看見他,好奇地驚叫一聲:
“你是誰啊,長得可真俊!”
目光繞著小孩們看一圈,各個打扮獵奇挑戰世人想象力,約莫在玩角色扮演。頭頂花床單的不是新娘就是菩薩,旁邊兩個男孩,一個頭罩黃色塑膠袋戳倆洞,不倫不類地橫別髮箍,一個斜披著格子圍巾,倒拿拖把,想到最近又在熱播的經典老片,指著幾人猜測。
“唐僧,孫悟空,和觀世音,對吧?”
【滴!獲得一格願力。】
菩薩婷妞驚得合不攏嘴,“你可真聰明,我讓我爸猜了幾次都看不出來,還老拿柳條抽我。”
付丞雪視線下移,床單邊角拖在地上,沾了一層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