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明白,霍光待他們兄弟格外的原因中,他們兄弟別無依靠其實是最重要的一條——霍去病從未入霍家的籍,雖然姓霍,但是,與霍家著實沒有太親密的關係,因此,他與霍雲除了彼此,也只有霍光一家算是親人了。
霍山一直都認為,霍光重用他們兄弟是因為他們兄弟只能依靠他,但是,現在,霍山不敢確定了。
——也許……他的這位從祖父只是想栽培他們……
——僅此而已……並沒有那麼多他所以為的利益考量……
——應該……是吧……
“霍君有惑。”張安世看著霍光,輕聲卻不容置疑的言道。
霍光扶著憑几,正在思忖,聽到張安世的話,也不過微笑,隨口道:“山一向思慮周密,難免有所覺察。”
張安世看出霍光的敷衍,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將軍何不遣子行此事?”
——為劉病已暗中籌謀,又透過暗示試探也告知,這種明顯的加惠難道不應該讓霍禹去做嗎?
——讓新君記住……
“禹?”霍光的神色頓時一凝,隨後輕嘆一聲,苦笑著搖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張安世知道霍禹的才幹、品性都不算極佳,但是,畢竟那是霍光唯一的兒子,之前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這會兒倒是驚訝了:“大將軍……”
——霍光這完全是不指望霍禹的姿態了!
——難道霍光根本不指望霍禹繼承他的權位?
張安世驚疑不已,但是,即使他與霍光如今已是共同進退的親密關係,在這件事情上,張安世也沒有任何身份發表意見,因此,他很明智地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反而把話題轉回了之前所議的事情上。
“上所為甚狂,大將軍以為如何?”張安世仍然不放心劉賀。
——無論如何,如今君臣名份已定,廢立就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因此,儘管明白霍光當時如此選擇的原因,張安世仍然覺得這並非萬全之策。
——若是張安世來做決定,必然不會如何決定。
——反正是讓那位皇曾孫登基,還不如借用大行皇帝遺詔的名義,直接立劉病已,連理由都是現成——武帝嫡裔,且自幼養視於掖庭。
——可惜,霍光不願意!
——只要稍有差池,他們死不足惜,更重要的是他們要揹負上大逆的罪名!
——哪怕成功了,他們也不得不承受新君的戒備!
——只可惜,霍光不在乎!
……
——不在乎……
張安世不禁一驚。他本就心思機敏,只是從未往此事上多想,但是,只要把霍光的種種行為放在一起,根本不必多想,對霍光的心思就一目瞭然了。他不由地屏息了。
——也許……狂的不是劉賀……
“……子孺?”霍光本來正要回答張安世的問題,也算是商議接下來的計劃。只是,他剛要開口,就見張安世神色數變,明顯是出神了,霍光不由訝然,隨即失笑,搖頭輕喚張安世的字。
“大將軍。”張安世立刻回神,低頭應答。
霍光並沒有與張安世計較的意思,輕笑著道:“我唯恐上言行謹慎。”
霍光的目的很明確,因此,無論劉賀行事如何張狂無度,他都無所謂。
——事實上,無論是誰,都永遠是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只要劉賀有作為,就不怕挑不出錯來。
霍光最怕的是劉賀兢兢業業,垂拱而治。
——總不能說繼承昌邑王爵位十三年的劉賀血統不正吧……
——幸好,劉賀還真不是那樣謹慎的人。
——即使昌邑諸臣一而再,再而三地勸誡,劉賀仍然不願意委屈自己。
——也是,過去十三年,他也不是多麼循規蹈矩的王,如今,身為天子,又如何能不想隨心所欲呢?
——尤其是昌邑官屬已經陸續抵京了……
張安世並不似霍光一樣樂觀:“大將軍,上若盡易宮禁之官……”
——只是據他所知,劉賀就不止一次跟昌邑諸臣許諾過公卿以及中官之位了。
——畢竟也是自小就由於師傅教養的王子,又做了十三年的諸侯王,劉賀再喜歡玩樂,對官制、政務也並非完全陌生。
霍光挑眉,隨即冷笑:“自是更好。”
張安世不由皺眉。
“總要忍無可忍才好。”霍光輕聲道。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