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長於深宮,一向與奴婢親近,那些奴婢出身卑微,一切都操於主人之手,因此也就難免一味討好主人,以求主人的親信。
善也不例外,而且,他做得相當成功,。
劉賀很喜歡他,也很信賴他——否則,也不可能出這樣的事情。
然而,當劉賀說出“無有”二字時,這個很劉賀歡心的大奴也就註定了最悲慘的命運。
——奔喪途中私載女子……
——在這件事人盡皆知之後,善就非死不可了!
——除非劉賀願意自己擔下那樣的罪名!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劉賀不願意,那麼,所有的罪名就只有讓善承擔了……
龔遂將善交給了昌邑的衛士長,衛士長也乖覺,根本沒有讓善有開口的機會,直接便將其在傳舍定罪執法。
善伏法時,安樂與龔遂正在向四名漢使解釋這件事的原委——當然,劉賀是清白的,做錯事的是善……
便樂成、劉德、丙吉與利漢都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聽著,等他們兩人說完了,便樂成更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都到湖縣了……離長安也就兩天而已……
——他們還能如何?
——把這件事徹查到底嗎?
……
——有那個必要嗎?
……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件事已經傳來了,他們四人即使知道,也不可能真的向昌邑君臣要什麼交代!
——那個大奴的死不是給他們交代!
——那是給天下人的交代!
……
見四人這般態度,安樂與龔遂自然是不安的,但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兩人相視一眼,便向四人告退了。
就在這時,丙吉忽然開口,語氣十分冷漠:“此為湖!先帝太子起位於此!”
堂上的其他人都是一怔,包括同行的三位的漢使。
不一會兒,便樂成首先回過神來,卻是挑了挑眉,便對昌邑的相與郎中令道:“光祿大夫所言甚是。身臨此地,昌邑王尤當謹慎!”
丙吉與便樂成都沒有把話說透,但是,安樂與龔遂都卻是明白的。
——劉據是孝武皇帝的皇太子。
——是適子。
——是大宗。
——昌邑王是弟,是臣,是庶……
——在適子面前,其餘眾子都要恭敬,要禮讓……
……
龔遂的雙唇動了動,卻終究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安樂卻是沒有忍住:“故皇太子獲罪於先帝。吾王承哀王之重,乃先帝之孫。哀王亦先帝愛子!”
——言下之意,劉據沒有資格壓在昌邑王的頭上。
丙吉的神色陡然一冷,雙眼死死地盯著安樂,好一會兒才移開眼,卻始終都沒有說一個字。
“夜刻已長,君等自便。”
見丙吉移開眼,劉德便將話題岔開,其他人也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的兩天,倒是十分平靜,不少人覺得意外,但是,也可以算是意料之中。
——事實上,不僅四位漢使不再與昌邑諸人言語,就是昌邑君臣之前,也沒有什麼交談。
——龔遂表現得最明顯,整整兩天,他就沒跟劉賀說過一個字。
“昌邑有良臣……”連丙吉都忍不住嘆息。
——昌邑的確有很多的良臣。
——在劉弗陵出生前的十幾年中,哀王劉髆一直是孝武皇帝的少子,且是唯一的幼子。
——除了長子,孝武皇帝對於其餘諸子都不過泛泛而已,但是,當時,太子就宮,齊王早薨,燕王與廣陵王之國,劉髆是未央宮中唯一的皇子。
——這般情形,比不得劉據,可是,比起劉旦與劉胥,劉髆在孝武皇帝面前還是有些份量的。
——除了劉據,諸皇子的師傅也只有齊王與昌邑王是孝武皇帝親選的。
——齊王太傅是卜式,昌邑王太傅是夏侯始昌。
——夏侯始昌是魯人。通《五經》,以《齊詩》、《尚書》教授。自董仲舒、韓嬰死後,他就是孝武帝十分重視的儒生之一。夏侯始昌明於陰陽,曾經預言柏梁臺將於何日遭災,至其所言之日,果然應驗。
——因此,昌邑不乏良臣!
——因此,昌邑王一系並非沒有驕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