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年撫額,嘆了一口氣,。
——張安世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
——這是想知皇帝的情況,又不能直言……
杜延年沉吟片刻,輕輕搖頭。
張安世的神色陡然一沉,剛要說什麼,就瞥見另一邊值衛的郎官都悄悄地看著自己這兒,不由沉了臉,卻也沒有說什麼,直接擺手讓眾人轉身。
他是光祿勳,郎官也不敢違逆,立刻在僕射的指揮下,轉過身,背對兩人。
張安世湊近了杜延年,低聲道:“當真不好?”說著就面露猶疑,最後還是問了出來:“大將軍?”
杜延年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關於劉弗陵的情況,杜延年是問過義微的,義微知道他是霍光的心腹,就揀著輕描淡寫的部份,對他說透露了幾分,因此,杜延年雖然還是不喜歡劉弗陵,卻也不免對這位年幼即位的皇帝有幾分憐憫,否則,他之前也不會去見霍光了。
——霍光對劉弗陵已經是徹底厭棄了,哪裡會管他的情緒?!
不過,他本來也不想聲張的,這會兒,見張安世都疑心到霍光身上了,他就不能不說了。
杜延年向北指了一下,低聲對張安世道:“與大將軍無關!雲陵作下的……”
說著,杜延年不由嘆了一口氣。
——真是做孽啊!
張安世也是從孝武皇帝就在宮中的,自然聽說過某些事,不由驚詫:“十四月?”
杜延年點頭,想到義微當時不屑的語氣,再想當時自己與張安世一樣的懷疑,不由也有些臉紅,卻也不能不對張安世說清楚:“上若安心靜養,當可至弱冠……”
義微當時可不是這樣和氣的說法。那位女醫看著當朝太僕,十分不屑地道:“大將軍若有此心,當令上操榮縱慾,一歲必改元!”
杜延年還在想義微,張安世已經回過神來,伸手攬過杜延年肩,在他耳邊道:“數歲之間,大將軍欲立何人?”
杜延年定了定神,也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大將軍未與我言。”
張安世點了點頭,放開手,沉默不語。
又過了一會兒,杜延年見張安世仍無意離開,倒是覺得不妥了,伸手扯了扯張安世的袍袖,提醒他“走。”
——這是值衛的地方,他們也不能總讓郎官不在位上。
張安世點了點頭,與他一起走下牆頭。
兩人又一起走了一會兒,將要分道時,張安世再次開口:“幼公……”
杜延年嗯了一聲,看向好友。
張安世抿了抿唇,終究是狠了狠心,問了出來:“大將軍雖未言,君以為其屬意何者?”
——杜延年常年在霍光身邊,他就不信,他這個好友完全沒有想法。
杜延年笑了笑,思忖了一下,卻道:“大將軍未言,上有言。”
“哦?”張安世挑眉,語氣十分不以為然。
“上對中宮言及廣陵王。”杜延年輕笑。
張安世愕然失笑。
笑過之後,杜延年肅了肅神色,低聲對張安世道:“我知君所問……只看大將軍何時見掖庭令……”
張安世點了點頭,有些明白了。
兩人就此別過。
杜延年的話,張安世也覺得有理,然而,等了兩個休沐日,都沒有等到霍光見張賀的訊息,張安世也有些急了,正好緊接著一個休沐日,他與張賀是同一日,他便直接從宮中去張賀家。
車剛到張賀的宅門前,張安世還沒有讓蒼頭上前敲門,就見張賀走了出來,他稍稍一怔,便笑著下車。
“安世?”張賀也是一驚,隨即便一喜,“我正要去爾家。”
“在兄家亦是一樣。”張安世也笑,“吾亦有事與兄言。”
兄弟倆相攜進了門,直接進了北堂內室,在長榻上隔幾而坐。
張安世素來敬兄,坐下後,便道:“阿兄先言。”心中也不免揣度兄長尋自己何事——莫不是侄兒的病又要用什麼珍物?
張賀這次倒不是有事拜託,而是真的與他商議。
——婚事!
張賀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因此,說得很慢,然而,他仍然低估了張安世的反應。
沒等兄長說完,張安世一臉驚駭地打斷了兄長的話:“將汝孫嫁與曾孫?”
張賀點頭:“燕已十歲……”
“不可!”張安世斷然地否決。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