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翊,衛尉一職便一直空著,如今宮門屯衛全由張安世一個人管著,費神費力不說,還是不合宜的!
——衛尉的位次在光祿勳之下,但是,論手下的兵力,卻是遠在光祿勳之上的。
——京師重兵在手,張安世自己都覺得扎手!
——趁早分出去才好!
這也不是張安世第一次提起了,只是,正是因為衛尉手中的兵力甚重,霍光也不敢輕易任命他人。
——而且,今時今日也不能與田廣明任衛尉時相提並論。
——如今,霍光要防著的是未央宮中的少帝!
——衛尉若是不與他齊心,他就是再防,也是沒有用的!
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才在這會兒提起。
見霍光沉吟不語,杜延年便試探著提了一個人選:“大將軍……令公子……”
——別人不放心,親生兒子總該放心了吧……
“禹?”霍光一怔,隨即冷笑,“能將中郎將做好便萬幸了!”
聽霍光如此貶薄自己的兒子,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有些不自在,因為是杜延年提議,尷尬之餘,杜延年也不能不辯上幾句:“公子此番亦有軍功……”
“功?”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霍光當即便發作了,“若彼非吾子,何來軍功?”
——這是將霍禹的努力一筆抹消了!
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是一驚。兩人相視一眼,最後,還是張安世笑著開口:“吾正欲為吾子請功,大將軍如此言語……僕竟如何開口?”
霍光苦笑,隨即對張安世道:“君之後賢矣!”
張安世連忙擺手:“豈敢當大將軍此贊?”
——賢?!
——這是一般人能擔得起的評語嗎?
霍光卻正色言道:“非是為君贊汝子。”說著,霍光不由嘆了一口氣:“大軍還軍之日,吾召令公子問戰鬥方略,山川形勢,令公子口對兵事,畫地成圖,無所忘失。豈非賢哉?”
張安世無法反駁了——以張千秋的年紀,能做如此地步,的確稱得上一個“賢”字了!——半晌,他才半是試探,半是好奇怪對霍光道:“當日禹……”
——當天,霍光先召見張千秋,後召了霍禹,根本不是什麼秘密。
霍光的臉色陡然一沉,顯然是極不痛快,半晌才擠出兩個字:“不肖!”
——語氣沉痛,竟是失望之極了!
終究是霍光的私事,張安世與杜延年再好奇,也不便直接問出來,只能沉默以對。
內室之中,香篆嫋嫋,竟是模糊了幾人的視線,讓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有些看不清霍光的神色了。
……
沉默了好一會兒,霍光才再次開口:“明友與傅郎前後出,既皆立功,即同賞……”
“……亦可……”張安世無異議,只是提醒,“範君之賞尤可延之,軍中將尉士卒之功卻需儘早結。”
——大軍已還師數日了!
——傅介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杜延年也跟著點頭附和。
——漢制,軍功之賞從來是戰畢立予,畢竟,功過皆有記錄為憑,並不算很難。
——也是怕軍功之賞久懸,寒了將士求勝之心。
霍光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立刻給了準信:“自然!翁孫明日即當奏幕府。”
——趙充國是水衡都尉,卻仍然兼著護軍都尉,軍功計算是他的本職。
對趙充國,無論是張安世,還是杜延年,都是極放心的,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杜延年,仍然掛心傅介子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霍光:“範君與傅君同賞……大將軍欲皆封侯?”
霍光皺眉:“君以為不妥?”
杜延年連忙搖頭:“昔日,趙破奴因擊虜樓蘭王而封浞野侯,今日,傅介子所為自當封侯。”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霍光的臉色,才繼續道:“臣以為,為使朝中信服,當令傅君馳傳樓蘭王首至京,懸之於北闕!”
霍光點頭,深以為然。
張安世也隨即進言:“傅君既已有言,大將軍當早遣樓蘭王子歸國。”
——被傅介子所殺的樓蘭王並未遣子質於漢,前任樓蘭王所遣的兩位質子皆已卒,傅介子口中“前太子質在漢者”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辭,指的是前番降漢的樓蘭王之弟尉屠耆。
霍光對尉都耆並無好感,不過,這個選擇對漢最有利,他自然也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