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嘗過最後一份食餚,劉病已首先放下了竹箸,杜緩才有機會開口說話:“曾孫且加飯。”
劉病已連忙擺手:“不必。已足矣。”
杜緩又勸了一次,見劉病已仍舊堅持,便沒再勸,自己也擱下箸,輕聲詢問劉病已的學業。
劉病已剛要回答,就聽外面一陣喧譁,中間還夾雜幾聲尖叫。
見這般動靜,杜佗與張彭祖也不由擱下竹箸,皺眉望向木戶。
動靜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就在劉病已他們的窗下議論了起來。
人多口雜,但是,有幾個詞卻是因為重發的人比較多,室內的五人倒是聽清了。
——……旄頭……發向上……繡衣……
……
“縣官出宮?”劉病已聽著,不由奇怪。
——那幾個詞都是形容羽林的。
——羽林掌送從,一般只有皇帝出,才會出現在乘輿車前……
杜緩與張延壽一起搖頭——他們可不認為那位少帝現在還能出宮……
話方出口,劉病已便覺得不對了。這會兒,他更是不好意地哂笑。杜佗與張彭祖被他們的對話引得好奇不已,哪裡還坐得住?兩人擠眉弄眼了半天,才由杜佗開口:“阿兄,我等不如……”
“欲出門一觀?”杜緩直接反問。
杜佗點頭,與張彭祖兩人都是一臉的討好之色。
張延壽失笑,輕輕搖頭,卻明顯不是拒絕之意,不由讓杜佗與張彭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難矣……”張延壽厚道一些,最後還是對兩人說了出來,同時指了指蒙著布的視窗。
食肆的窗戶顯然不可能什麼青瑣疏寮的精美窗牖,不過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洞,裡側蒙了一層麻布,並不是多麼好的布,不過是七緵布(注),經緯十分粗疏,。若是寒冬時節,這個視窗會被直接塞住,以免寒風進入。
這會兒,因為是粗布,透過那層布倒是能比較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其實,這個窗開得很高,一般來說,是什麼都看不到的,但是,今日,情況不一般!
杜佗與張彭祖原本是背對著窗,這會兒,起身張望,正好就看到前堂的屋頂——此時,屋頂上居然坐滿了人,還可以看到,仍然有人在想辦法上去……
杜佗與張彭祖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倒時明白了,兄長的意思——這會兒,即便是出去,又能看到什麼呢?
——再者,這般擁擠的情況,他們的兄長哪裡可能讓他們去湊什麼熱鬧?
兩人不免垂頭喪氣。
杜緩與張延壽相視一眼,忍不住搖頭。
劉病已也好奇,不過,他坐的位置,轉頭就能看到窗外,因此,本來也沒有抱什麼希望,這會兒,卻是眼睛一亮,對杜緩與張延壽道:“郎君可知此番為何?”
杜佗與張彭祖一聽這話,立刻看向自家兄長,眼中不無埋怨之色。
杜緩挑了挑眉,對他們如此相信劉病已的判斷略感驚訝,不過,他本來也無心隱瞞,笑了笑便點頭:“知也。”
“為何?”張彭祖連忙問自家兄長。
張延壽與這個弟弟素來親近,看了看杜緩,見其別無它意,便直接說答道:“乃中郎、平樂監出使西域。”
“啊!”
三個少年一陣激動,連劉病已都有些坐不住了,張彭祖更是直接轉身,就想出去,幸好,木戶外就有兩家的奴婢守著,如何會讓少公子出去,一眾人當頭攔住張彭祖。
“彭祖!”見少弟與奴婢拉扯不休,張延壽頓時惱了,然而,張彭祖在家中,最怕的就是這位兄長,壓根不理會,還不時對張延壽道:“仲兄讓我出……”
若是在家中,張延壽說不定就準了,但是,這會兒,一來外面人多,二來當著外人的面,眼見杜緩一個眼色就讓杜佗老實下來,自家少弟卻這般任性,張延壽麵上就有些下不來了。正要喝斥,張延壽就看到劉病已趕了過去,拉住張彭祖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張彭祖就老老實實地跟他回席了,口也耷拉了下來。
張延壽挑眉,杜緩也有些驚訝,隨即就聽杜佗問劉病已:“曾孫方才與彭祖言何?”
劉病已聳了聳肩,不在意地道:“我說,傅中郎風采而而,且即為出使,待他出去,亦難見也。”
果然,不一會兒,外面就安靜了下來,顯然是人潮漸漸散了。
五人又說了一會兒,便一同離席,準備各自歸家,杜緩與張延壽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