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折射入殿,映著殿中的琉璃,燦爛若是星輝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兮君忍不住眯起眼。
——劉弗陵已經沉默太久了……
兮君不願久留清涼殿,但是,她更不願意先開口詢問。
——她與這位天子也算是近十年的夫妻,對他怎麼可能完全沒有一點了解?
——這會兒……她若是先開口……必然就如了他的願了!
……
——時至今日,她又怎麼可能想如其所願?
……
於是——沉默是唯一的選擇了。
……
兮君並沒有想錯,劉弗陵的確希望她能開口問上一句。
可是——入宮十年,兮君別的沒有學會,沉默的耐性卻是學了一個十足!
——只要她覺得應該,她就一定可以不開口!
看了看兮君臉上平靜的神色,即使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劉弗陵也只能按捺下滿心的焦慮,告訴自己——必須有耐心!
——他的皇后是唯一能幫他的人了!
——他必須讓他的皇后在那一天為他說話。
……
“頎君……”
他的皇后不開口,劉弗陵沉默再久也只能自己先開口說話。
兮君一派恭謹地低頭傾聽。
——這幾年,面對皇帝時,兮君總是這種姿態。
——恭敬、謹慎得無可挑剔……
劉弗陵不喜歡。
——這種恭謹的姿態,在他看來,就是一種疏遠的表示
——可是,對此,他什麼都不能說……
——他不能說皇后在這件事上有錯。
以往,劉弗陵每次都會因此而大發脾氣,但是,這一次,他卻只覺得無奈。
——他只是想讓他的皇后更親近自己而已!
——所以,他用憤怒表示自己的不滿。
——可是,在他的皇后看來……他根本就是在藉著她的一兩個小錯……向她發火……
……
——若不是他總是挑剔皇后的舉止,他的皇后也不會一次比一次地更加註意自己的舉止。
……
——也因此……更加地疏遠……
……
劉弗陵苦笑。
兮君不禁皺眉。
——今天……縣官……似乎……真的……格外地沮喪……無奈……
……
——儘管與以往一樣,都是強打精神……但是,今天……他的身上始終透著絕望……
……
兮君不由心驚了……
不過,沒等兮君想明白,劉弗陵的聲音便傳入了她的耳中:
“頎君以為……人死後……有知否?”
大漢天子的聲音很輕,甚至有些飄忽。
——人死可有知?!
這個問題讓兮君一怔,隨即便打了一個寒顫。
——劉弗陵已經想到身後事了嗎?
……
“皇后……?”
見兮君不言語,神色也有恍惚,劉弗陵輕聲喚了她一下。
兮君定了定神,半晌都沒有吭聲,只是抬頭看著劉弗陵,彷彿要從劉弗陵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似的。
這一次,劉弗陵沒有再開口,而是靜靜地等著,而兮君也沒有讓他等太久。
“若死後無知,世間可有鬼神?若無鬼神……何必敬而遠之?”兮君輕聲反問,神色平靜而溫柔,竟顯出了幾分親切……
劉弗陵心中一顫,隨即苦笑。
——他的皇后啊……
——他……自己……竟也只要那麼一點溫柔……
劉弗陵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好一會兒才道:“朕無子……”
兮君一怔,隨即就寬慰他:“陛下乃漢之天子,漢之臣皆陛下之子。”
劉弗陵沒有想到兮君會這樣說,不由就愣住了,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兮君看著劉弗陵,只覺得他身上的絕望氣息更加的濃重,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兮君不明白,劉弗陵究竟有什麼可絕望的。
——他是大漢天子……
——即使是現在,他也比太多的人都過得順心了。
——她的外祖父的確大權在握,但是,畢竟,不曾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