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益……也就是有害了!
劉弗陵眼前一黑,耳邊什麼都聽不到了。
……
“陛下!”
“主上!”
殿中的宦者、太醫一下子圍了上來,亂糟糟的,讓人看著、聽著,心裡就憋悶。
霍光退後一步,順手取走了太醫令手中的漆匣,隨後慢慢地退了出去。
退到殿外,霍光站在殿門前,望著殿中的屏風,良久未動。
張安世與杜延年都站在廊下,雖然看不見霍光的神色,但是,只看霍光半晌不動彈的冷硬姿態,兩人便知道,這位大司馬大將軍的心情並不好。
想到方才從天子內臥中隱隱約約傳出的隻言片語,張安世的臉色變了變。
——咔……
一聲輕聲讓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是一驚,回過神來,兩人循聲望去,只見霍光舉起右手,將一隻漆匣交給一旁的從人。
——漆匣邊角上赫然裂了一道不短的口子!
“大將軍……”杜延年有些心驚了。
——霍光何曾這般激動?
霍光厭惡地甩了甩手,隨後才轉過身,卻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兒多待了。
“子孺,此處由君負責。”霍光隨口交待了一句,立刻就從廊上離開。
張安世連應聲都沒有來得及,只能看著霍光疾步離開,不由瞠目結舌,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這……這是怎麼了……
張安世與杜延年面面相覷。
——方才,霍光臉上的厭惡之色太明顯了,他們兩人無論如何也不會錯認的。
霍光不止是厭惡,更多的是憤怒。
——倡家……
——孝武皇帝寵姬中出身倡家並不少,但是,第一位卻是李夫人。隨後得幸的尹婕妤、邢娙娥都是以倡見幸的。
——那些倡家子以聲樂歌舞取悅於人,與之相應地,自然難免被一些人看中……
——聽起來不堪,但是,實際上,與李夫人、尹婕妤等人的經歷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過就是,看中他們的人身份高低不同而已!
——孝武皇帝會喜歡倡家子也不奇怪!
——那位天子是什麼人?
——四歲封王七歲立太子十六加冠,跟著就即位為皇帝。
——那位天子從懂事起,所受的教育盡是教他——唯、我、獨、尊!
——即使是比他大十三歲的同產兄長,老遠見了他的副車也要立刻伏在地上!
——論高貴,這天下,誰能比得上他?
——所以,無論男女,想要得他的青眼,就別在他面前擺什麼高貴、強勢的架子!
——想要他中意?也容易,就好好地討他歡心吧!
——有什麼比美人表演的聲樂歌舞更能讓人愉快的嗎?
——所以啊,美得傾國傾城,再加聰明伶俐、知情識趣,都只是充分條件,把聰明用對地方才是必要條件!
——不要整天想著指導那位天子如何成為一代英主!
——那位天子有祖母,有父母,有師傅,朝中還有直臣,難道還需要自己的枕邊人也來教導不成?
——寵姬、倖臣就是寵姬、倖臣!
——不要把自己當成皇帝的知己、重臣!
——多花點心思在唱歌跳舞上還差不多!
——比如李延年與李夫人!
——孝武皇帝對自己的倖臣絕對是大方的,鄧通不過是上大夫,李延年卻能佩二千石印,號協聲律。
——可是,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擺好自己的位置!
——當然,想做重臣、名臣,也可以,像韓說,不就是憑軍功封了侯,也一直得皇帝的信任嗎?
——不過,走這條就別指望皇帝能還能像縱容幸臣一樣縱容你的任何錯誤!
——做孝武皇帝的倖臣不易,但是,做他的將相重臣卻是更危險!
——獲罪而死的將相官吏比之寵姬、倖臣不知多了多少!
——當李夫人為自己的長兄謀求軍職時,她就將李家推到極危險的地步。
——她的確聰明,她希望自己的家族可以成為兒子的助力!
——只是,她卻忘了!
——最初的最初,這個方法是誰先開始用的!
可以說,在今天之前,霍光對趙氏的憤恨遠在李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