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劉病已當時就拒絕了。
這會兒,聽到杜佗舊話重提,再看到一旁的張彭祖拼命點頭附和,劉病已不由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對兩人道:“家!我所置乃我家宅!”
——他不是置館舍招待友人,他是置自己的家!
劉病已對此很堅持。
——再者,他也不是沒有錢!
——哪怕是張家的那處宅子,他若真的想買,也是不成問題的!
——只是,他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宅……
劉病已一點都不喜歡!
——他是在未央宮長大的。
——那麼大的掖庭……住著又何嘗舒服
劉病已早想過——一個兩進的宅子足夠了……
聽到劉病已這樣說,杜佗與張彭祖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又向他承諾他們會再讓自家人去打聽宅子的訊息。
劉病已向兩人謝過,心中卻沒有抱什麼希望。
過了幾日,張彭祖一早就對劉病已道:“世母傳話,命我今日攜曾孫登門。”
——讓張彭祖稱“世母”的只有張賀的適妻。
劉病已應了下來,復家的課一結束,便上了張彭祖的車,與他一同往張賀家去。
兩人到了張家,張賀的適妻早就在北堂等著了。兩人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地行了禮,便被張家女君一臉笑容地招呼坐下。
劉病已與張彭祖都將張賀家當作自家一般,因此,也不拘束,謝過之後便安坐了下來。
張彭祖只是傳話的,便沒有吭聲,劉病已便直接問張家女君:“小君是否有所命?”
張賀的適妻一派慈祥溫和地搖了搖頭,隨後對劉病已道:“不敢稱命,有一事與曾孫言。”
劉病已對張賀素來恭敬,對其妻自然也不會失禮,立刻肅手應了。
“曾孫是否欲置宅?”張家女君問得很客氣。
劉病已連忙點頭,張彭祖也是眼睛一亮,兩人直覺——這次能有結果了……
果然,張賀的適妻笑得十分愉悅:“我家有一宅……”
劉病已頓時愕然:“張令言無……”
——張賀一直在幫他尋合適的宅子,竟漏了自家不成?
劉病已並不相信。
張賀的適妻一怔,隨即失笑:“卻是妾失言,宅非我家所有,乃我家新婦所有。”
劉病已有些明白了。
——張賀便是再有心,也不好問自己的子婦。
——張家同樣不好問,否則,極容易被誤會謀奪子婦之媵。
劉病已連忙問張家女君:“宅在何處?周幾何?”
——這是必問的。
張賀的適妻爽快地答道:“在尚冠裡。周幾何……”後一個問題,她似乎並不清楚,對身邊的侍婢使了一個眼色,那個婢女便迅速且悄無聲音地離開,不一會兒就轉回,將一塊牘板呈予女君。
“予曾孫。”張賀的適妻直接吩咐。
接過婢女呈上的牘板,劉病已謝過張家女君才低頭細看。
——宅之大方卅步,一宅,一堂二室,兩庭。
——一步是六尺,三十步的邊長……這個面積不少了……當然不能與顯貴的大第相比,但是,對一個庶人來說,能在長安城中住到這種宅子,絕對是大幸中的大幸了!
劉病已盤算了一下,倒是覺得大小正好,屋舍也夠了,就有些心動,只是仍然有些疑慮,便抬頭看向張賀的適妻:“不知……少君為何欲出……”
——怎麼忽然就想出售宅子了?
——尚冠裡在城南,那可並不什麼窮鄉僻壤。京兆的治所就在尚冠裡,離長樂宮、未央宮也近。
劉病已根本都沒有往那裡去尋宅子——根本不會有指望。
張賀的適妻低頭輕笑,隨後才解釋:“吾孫已許婚,其家在右扶風,吾家新婦欲在其夫家左近置宅。”
劉病已訝然,卻是先稱謝:“僕不知女公子已許字,竟未稱慶小君。”
張賀的適妻連忙擺手,道是無妨,隨後便對劉病已道:“此乃新婦之媵,一直賃於客居,曾孫若有意,可先往一觀。”
劉病已連忙謝過,也沒有矯情推拒。張賀的適妻便讓蒼頭領著劉病已去尚冠裡。
張彭祖也想去,但是,在世母面前不好放肆,再加上張賀的適妻立刻招手讓他到身邊敘話,他只好按捺下旁的心思,笑著坐到世母身邊,與其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