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一怔,隨即正色相答:“上寢疾,故委政大司馬大將軍。”
廣陵傅沒有想到這位大鴻臚居然能說出這樣的答案,不由就是一怔,不過,他隨即就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劉胥。
——韋賢說得再動聽,只要照實說了,都可以算是達成了他的目的。
——他這位大王,好像一直沒有意識到,未央宮的那位天子,完全是做不得主的!
聽到自己太傅與漢的大鴻臚這麼一問一答,劉胥當即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太傅的意思,然而,他並沒有如他的太傅所想的那樣,立刻改變問題,反而又怔忡了。
“……大王……”發現劉胥的神色一片茫然,廣陵傅不禁有些擔心,連忙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劉胥恍然回神,看了太傅一樣,才將目光投向韋賢。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劉胥的目光很平靜,也不深沉,卻讓韋賢比方才面對這位諸侯王的不耐與憤怒時,更加緊張。
——畢竟是皇子嗎?
——天生貴胄!
——最重要的是,先帝的子男中,有哪一個是簡單的?
——嗯……齊王與昌邑王可能要簡單一些。
——早卒嘛……
韋賢不由屏息凝神,專注地等著劉胥開口。
然而,半晌之後,劉胥卻擺了擺手,直接讓韋賢離開了,自己則徑自回到方才所坐的床上,看都不看韋賢。
“大王?”廣陵的傅與相都十分地不解。
韋賢一走,劉胥將憑几拉到身前,將身子伏在几上,垂著眼,皺眉問自己的傅、相:“莫非……霍光召我?”
廣陵傅還在思忖,廣陵相卻直接反問:“大王以為然否?”
——可能嗎?
——霍光會這樣興師動眾地急召劉胥來朝?
相的話音方落,劉胥自己便搖頭給了答案。
——霍光怎麼可能召他啊!
——大司馬大將軍……
“……大司馬大將軍……”劉胥輕聲念著這個熟悉的官職。
“大王?”廣陵傅有些不解——劉胥為何是這樣的反應。
劉胥輕笑出聲:“十一年……寡人仍不習慣……”
傅與相都不明白,但是,看著劉胥笑容中的冷意,他們到底也沒有敢出聲詢問。
笑過之後,劉胥定了定神,抬頭看向自己的傅與相,片刻之後,才有些玩味地言道:“若是如此……為何有此詔?”
——很明顯,霍光才是秉政的人,但是,來朝的詔令卻明顯不是事先準備好的,那麼,就應當不是出自霍光的意思。
——若是說今上對霍光還有掌控……那麼,為何他一直見不到皇帝?
劉胥想通了幾分——其實,他就是那對君臣用來對峙的棋子吧!
——那個年青的天子有什麼謀劃,霍光明白,也很乾脆地應了,卻把他的計劃卡死在最後一步。
——就算他來朝了又怎麼樣?
——見不到他,一個不能出宮的天子……能做什麼?
——霍光就是用這種打擊來表示自己的不屑吧……
劉胥笑出聲,雙手拍打著面前的憑几。笑著,拍著,劉胥的神色越來越冷。
——砰!
劉胥狠狠地摔開面前的憑几。
“大王!”左右都跪了下來,傅與相也驚疑不定地看著劉胥。
“豎子!”劉胥氣極。
——難道他就這麼不值一提?
——霍光也就罷了,那位皇帝想做什麼?
——把他推上來與霍光對峙嗎?
——他可不是燕王!
劉胥冷笑。
——他那位兄長自以為是正統,卻也不想想,能被他們的皇考授職大司馬大將軍的,會是簡單的人嗎?
——今上再不濟,只要先帝立的,霍光都會堅持維護。
——否則,霍光還配當“大司馬大將軍”嗎?
劉胥走下床,慢慢地踱步,最後在自己摔出去的憑几前立定,跪在堂上的左右都緊張起來,生怕劉胥有什麼暴烈的舉動,更怕自己被殃及。
不過,劉胥並沒有發作,站了一會兒,他冷冷地發話:“上書,請辭還國!”
傅、相二人相視一眼,隨即由相進言道:“歷來朝見,留長安不過二十日,臣以為,且待二十日再上書……”
劉胥冷笑:“漢不行舊事,寡人何必再依舊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