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
聽到母親喚自己過去,許平君連忙與少女別過,走向母親,身後傳來隱約的聲音。
“少姬為何與之言?”
“不與之言,與爾言?”
“尚有其他女公子……”
“彼等?不若……!”
少女與自己婢女的交談漸漸模糊,許平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衣,低頭輕笑。
——那個少女雖然未著絲帛,但是,細紵布與絲織的價值又差多少呢?
——更何況,她的婢子身上也細紵布的衣裳……
——分明是怕招人眼,所以特意著樸素的衣裳吧。
許平君垂下眼——若是她知道自己是刑人之女……還會與自己說話嗎?
勾起唇角,許平君微哂。
“……阿母……”許平君向自己的母親問候。
“爾與何人言?”許妻沒有過去,也是看出那個少女並不一般。
許平君搖了搖頭:“許是久等不耐,故與人閒敘……我只是聽……”
許妻沒有再問,只是拉過女兒的手,歡喜地道:“甚巧,卜人僅算五人,吾子正是第五。”
見母親歡喜,許平君也笑了笑,隨後才與母親說:“原來母親是來行卜。”
許妻這才想到,自己還沒有與女兒說此行是何事呢!
“此卜人出自氾氏觀,得神君之術,卜術尤驗。”許妻與女兒說明,“若非其曾至昌邑,汝舅母得聞,亦不知也。”
想到前些日子,的確有昌邑的來信,許平君才明白母親為何會知道此處。
母女說話的時候,宅門外,原本聚集的人漸漸散去,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個竹子製成的宅門才開啟,出來的卻是一群羊。
門外的人原本就少,這會兒,又站得更遠了。
羊走得慢,好一會兒,羊群才從門內都出來,隨後出來一個總角幼兒,一身禢衣,手上拎著一根細細的黑鞭,唇邊啜著一抹無所謂的笑容,壓根都沒有抬眼看門外的人,便徑自趕著羊群離開了。
門外的眾人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宅門中又走出個少年,一身布衣,正是束髮之年,容貌不算極好,看著樸實無華,但是,周身都是溫文翩然的氣度。
門外本就有不少少女,見到這樣的少年,幾乎都是一呆,等回過神來,不少女子都紅著臉低下頭。
“諸君依次入。”少年的目光在門外諸人身上繞了一圈,隨後淡然地開口。
說完,少年便轉身回到宅中。
一干人再次面面相覷,最後,只見一個年紀不大的婦人領著從人進了宅門。
許平君是最後一個,那名少女是第二個。
一個時辰後,那名少女領著婢女、從人走出宅門,一輛尋常的黑色輜車立刻駛了過來,少女與自己的從人交待了幾句,舉步走向許平君,在幾步外停下,笑著說了一句:“君幸如意!”
許平君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揖而謝之。
少女沒有再說什麼,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其它人都走了,許平君與母親才領著奴婢走進宅子。
宅子不多進門便看到正堂,堂門敞開著,許家一行人脫屨登堂。進了堂門,便看到之前的那個少年站在西廂的戶下,見到他們,也沒有特別的神色,直接抬手示意他們直接進西廂。
穿過厚罽遮擋的內戶,許家一行人才發現,這個西廂中黑洞洞的,只有一角的几上擱著一盞雁足燈,一根燈芯燃著一點豆大的火光。
“卜何事?”黑暗中響一個蒼老得幾近虛無的聲音。
許母拉著女兒跪下,虔誠地說:“卜吾女命……”
許平君只覺得一道亮光陡然從她的臉上劃過,刺得她睜不眼,等她再睜眼時,室內連那點燈光都看不到了。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十分飄忽。
“汝女命當大貴……出!”
話音一落,室內便連一點動靜都沒有了。許平君害怕,立刻拉著母親起身,循著記憶退出西廂。
穿過厚罽,許平君顧不得其它,一起跑到堂下,看到明晃晃的藍天,才算鬆了一口氣,同行的奴婢也是一樣地驚魂不定,只有許母一臉的歡喜。
“……大貴……大貴……”
見母親沉浸在歡喜中,許平君無奈,只能替母親穿上麻屨,又向著堂行了禮,才拉著母親走出這戶人家。
看著許家人走出宅門,堂上少年沉默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