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
顯雖然是婢女出身,但是,她自幼便跟著東閭氏,到霍家之後,她是主人的御婢,又生了兒子,二十餘年來,她也是錦衣玉食慣了的,別說捱打,除了被東閭氏與霍幸君用話刺上幾句,她根本連半點不順心都沒有遇過。
——這般遭遇絕對是第一次。
這也是霍光第一次對妻妾動手。
先帝時,他常年禁中隨駕,與妻妾聚少離多,家事全是東閭氏掌管,他在家除了休息,便是待客,根本不會理會妻妾做了什麼。先帝崩後,他是大司馬大將軍,奉詔秉政,哪裡有功夫管家事?
東閭氏在世時,他不曾為家事操過心,後來,以顯為適妻,除了霍禹的緣故,便是因為她曾是東閭氏的婢女——他想著,即使她連東閭氏的一兩分都不及,有東閭氏昔日的成規在,家中也不至於出什麼變故。
“教養不力?”霍光越想越惱,“夫人昨日不是對著皇后,教導兩個時辰嗎?何以自認教養不力?”
顯趴在地上,心中激憤不已,卻不敢動一下。
——說到底,她的夫君如此惱火,還是因為她對那個小女孩……不敬!
霍光哪裡會顧忌她的想法,見她一動不動,便更覺惱火:“跪好!”
顯一個激靈,強忍著痛意,重新跪好。
“爾須謹記,爾何以為夫人!”霍光毫不留情面地教訓。
——更重要的是,此時,北院之中,霍家管事的奴婢全部在堂下站著。
霍光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對顯說的,不如說是對這些奴婢說的!
——顯雖然是夫人,但是,霍家的奴婢最好惦量著,不要什麼都聽她的!
顯感到了屈辱。
——他能讓她當夫人,也就能讓她連奴婢都不如!
——就如此時,奴婢立著,她只能跪著!
——她知道這一點,但是,當著家中奴婢的面,點破這一點……
霍光是半點體面都不給她了。
說完這句話,霍光便擺手讓王子方領著院中退下。
察覺了這點,顯雖然低著頭,卻還是稍稍挺直了腰。
霍光從堂上走下,在顯身邊站住:“想讓成君當皇后?”
顯一驚,好不容易才壓下抬頭的衝動,卻也因此而全身顫慄。
霍光冷笑:“汝以為上官家敗了,兮君便可以任汝妄為了?”
“妾決無此心。”顯驚惶地表明態度。
啪!
霍光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顯垂下頭,連捂臉都不敢。
霍光用力抬起她的下頜,冷冷地道:“汝之意連兮君都瞞不過,還敢欺我!”
顯不由顫慄。
霍光盯著她看了半晌,才緩緩鬆開手,顯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謝罪:“妾知罪!”
霍光冷笑:“我不想禹成出妻之子,故,此事,到此為止。我不會再提。”
“謝吾君!”顯如釋重負,額頭再次狠狠地磕在堅硬的石板。然而,霍光連看都沒有看,只是繼續以冰冷的語氣言道:“不要讓我知道爾對皇后之位還有非份之想。”
“諾!”顯現在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霍光盯著妻子看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道:“從今日起,家事由子方掌管,汝有所需,遣婢告予子方。我不希望爾有第三次機會擅自出門。”
顯不敢置信地抬頭——這意味著她除了夫人的名位,什麼都不再擁有。
“吾君……”顯想爭辯什麼。
霍光卻不願與她多說什麼:“噤!”
顯不得不將自己想說的話重新嚥了回去。
“汝有暇,便好好教養成君!”霍光不悅地言語了一句,“就成君如今的樣子,爾還想其當皇后?”
這麼一句話,讓顯不由愣住了,待她回過神,霍光已經離開了北院,王子方與幾名奴婢站在她的左右,肅手不語。
顯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王子方笑著阻止了:“吾君有言,兩個時辰後,夫人方可起身。”說著便指了指院中新設的日昝。
顯當即便變了臉,然而,看著王子方的笑臉,她怎麼也不敢違逆,連質問都沒有,只是冷著臉,靜靜地跪在院中。
兩個時辰一到,王子方便讓兩名婢女將顯扶起,小心翼翼地將她送上堂,堂上早有女醫在等候了。
等女醫出來,王子方才登堂對自己的女君道:“吾君******將家中籍冊符鑰俱交予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