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倚華便扯了一下義微的衣袖,義微看了她一眼,會意地隨她走到角落裡。
“縣官將來?”倚華低聲詢問,向她確認訊息。
義微點頭,隨即就見倚華皺緊了眉頭,她不由莞爾,抬手便拍了拍倚華的肩:“勿憂!雖稱警蹕,是否必至尚未可知!”
這話說得極繞人,連倚華也是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為何?”倚華訝然。不過,話方出口,她自己便反應過來,卻是目瞪口呆,半晌才一字一頓地問義微:“大——將——軍?”
義微點頭,微笑,卻頗有些意味深長:“大將軍……極重皇后。”
倚華怔了怔,卻是半晌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大將軍十分重視皇后,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大將軍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天子車輦已備,道上已稱警蹕,霍光卻直接讓黃門令傳話——皇后須靜養,不宜見人。
“此為大將軍之語?”劉弗陵站在車上詢問。
逆著光,黃門令看不清天子的神色,只能實話實說:“是。”
劉弗陵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吩咐御者:“還前殿。”
半個時辰之後,中宮才接到警蹕已除的訊息,也知道天子是行到半道才返回的。
中宮上下都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驚疑不定——霍光此舉是何用意,中宮上下實在沒有幾人敢抱持樂觀的想法。
義微與倚華算是例外。
不過,她們兩人同樣不清楚,霍光將如何安排皇后。
義微知道霍光想把皇后送出宮,但是,皇后為大漢小君,如何能輕易離未央?
她不知道霍光會用什麼樣的理由安排這件事——養病?太過興師動重了吧……
義微尚且如此想,劉弗陵就更沒有想到,他會看到這樣一道奏疏。
“請將皇后移至驪山宮靜養?”劉弗陵拿著奏疏,皺著眉,向霍光求證,“皇后之病竟至如如此?再者,漢從無此前例!”
——大漢百餘年,何曾有過這種事?
——莫說一般病症,孝文皇帝時,竇皇后因病失明,也未曾離未央半步。
天子後宮看似尊榮,卻也極受約束,除了伴駕巡狩,后妃想離開禁中,只有等天子崩後……
霍光端坐著,目光低垂,很平靜地回了一句:“陛下今歲方還未央宮。”
——前例?
——這才是從無前例吧!
——除了高皇帝,大漢還有哪一位皇帝是即位八年才入未央宮的?
劉弗陵語塞,垂下眼,思忖了一會兒,便擺手讓殿上人皆退下。
左右再無旁人,劉弗陵便直截了當地問霍光:“大將軍究竟何意?”
霍光抬眼,一派訝異地答道:“此乃太醫署上書。”
——沒錯!
——這份奏書是少府太醫署所上。
劉弗陵的話再次被堵了回來,卻是有些按捺不住惱意了,揚手便將那道奏書扔到了霍光面前。
啪!
霍光也不由一驚。
“此等奏書,尚書自當屏去,豈可奏上?”劉弗陵冷冷言道,十分地不悅。
雖然看不到殿上的情形,但是,那一聲響動,殿外諸人如何會聽不到。
金賞與金建都是駭然變色。
——若是這對君臣當眾反目……
金建咬了咬牙,扯著兄長退到一邊,隨即附到兄長的耳邊,道:“阿兄,明日休沐,汝當往大將軍府去!”
金賞一怔,半晌才喃喃道:“豈可?……豈可……”
金建瞥了一眼周圍眾人,又看了下宣室殿的疏窗,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陛下所恃不過先帝所立,這般觸怒大將軍,大將軍縱是忠貞,又能容忍幾次?”
金賞心中一凜,卻是無言以對了。
“豈會……”金賞搖了搖頭,仍然覺得霍光不至於那般肆無忌憚。
金建抿唇冷笑:“少府奏書,阿兄方才亦親睹。皇后移宮?前番上官家之事,阿兄已忘否?”
——前一次,霍光便想盡辦法,讓皇后與上官家撇清干係,這一次……誰知道霍光想幹什麼?
金賞不由心驚,卻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了,更無法反駁弟弟的話。
金建卻繼續言道:“若非如此,主上會這般急詔大將軍?”
——方才,劉弗陵不過剛看了一眼奏書,便讓小黃門傳詔,令霍光速來謁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