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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微躬身行禮,霍光虛扶了一下,到底沒有出聲,而是走到外間正堂,在圍屏大床上坐了下來。
“大將軍。”義微在床前的榻上坐下,低頭喚了一聲。
“皇后究竟如何?”霍光又問了一遍,卻沒有看她,擰著眉,目光微微垂下,不知看著什麼。
義微斂衽低頭:“此番為暑病。”
霍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
“此時不過隅中!”
霍光有些不敢相信了——他從尚書檯趕過來時,不過是巳初,這會兒,無論如何也不到午時,兮君病倒更在這之前……
當然,這只是驚訝。
對義微的診斷,霍光是不懷疑。
“為何……”霍光有些擔心了。
——如今尚未到五月,無論如何,也不算炎熱,又不是正午前後……
——這種時候,居然因暑而病……
“皇后……”霍光不敢問了,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義微對霍光的反應有些驚詫——他竟是真的擔心外孫女嗎?
雖然感到驚詫,但是,義微還是解釋了一下:“生之本,本於陰陽。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陽不勝其陰,則五藏氣爭,九竅不通。陰陽之要,陽密乃固,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因於露風,乃生寒熱。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
“微!”霍光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我非太醫令!”
——他不懂這些醫理,也不想去懂!
義微笑了笑:“陰虛,陽不固,以至不能衛外。皇后本已氣血兩虛,近來思慮太重,又傷心陰……”
簡單地說,皇后的身體太虛弱了!
——這正是霍光最擔心的。
“可治否?”霍光直接詢問。
義微抿了抿唇,半晌沒有回答。
霍光的心直墜下去:“無法?”
他幾乎是不抱希望了。
義微看了看霍光,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前番,臣已試盡食藥……”
霍光心中一痛,正要說什麼,就聽義微道:“針石、食藥並非無用,然……”
女醫有些說不下去了了。
霍光怔了怔,半晌才明白過來她說了什麼。他急切地道:“既是有效,君當繼續……”
義微搖頭,抬手按了按胸口,對霍光再次道:“皇后思慮過重。”
說完,她又等了一會兒,卻見霍光仍然沒有明白,只能再說得更明白一些:“大將軍,皇后只有十歲。”
霍光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前番,家破人亡,喪父、喪祖,又受風寒,中宮之病尚未愈,君又加以指使……”義微慢慢地說著,見霍光竦然變色,便立刻住口,沒有再往下說。
——病重之人最怕勞心。
——勞心傷神是最傷人之根本的。
義微的指責,霍光如何不明白——這位中宮侍醫就差直接說是他讓皇后無法安心休養,以致病情加重了。
雖然霍光的確想著借皇后的名義方便行事,但是,他還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安排會如此傷害外孫女的身體。略一思忖,他便虛心地向義微求教:“君以為當如何為宜?”
義微怔了一下。——她還真沒有想到霍光會如此決斷。
雖然不由驚訝,但是,回過神,她還是更認真地思忖了一會兒,才道:“靜養!”
霍光點頭:“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打擾皇后。”
——這一點,他絕對可以保證。
義微訝然低頭,正要說什麼,便聽霍光道:“我亦不再來。”
聽到這句話,義微不禁心中一動,隨即伏首,卻是道:“大將軍……臣有一言……”
“君但言。”霍光連忙道,只以為自己仍然有什麼地方遺漏了。
義微低聲道:“昨日乃皇后上食之日……前番,亦是陛下……”
霍光驟然變色。
——兮君幾番重病都與那位少帝扯不開關係!
——今日之病,雖然說是兮君的身體本就不好,但是,誰又知道是不是與那位少帝有干係呢?
這樣一想,霍光便擰眉起身,卻直接往內臥走去。
義微一驚,連忙跟上,卻見霍光沒有走近內臥,而是直接招過一名宮人,低聲問了一句:“皇后是否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