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曾孫並未說其它……”
話一出口,倚華心裡便咯噔了一下——劉病已以往對兮君可不曾這樣疏忽……
兮君默默地點頭,半晌才道:“大父可曾對中宮有交代?”
很顯然,年幼的皇后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變了,倚華也沒有再多說劉病已,思忖了一下,便道:“婢子在椒房殿不曾見中宮有人出入。”
兮君不由意外:“……若是如此,大父打算如何?”
——她可不知道該往未央前殿安排什麼人。
倚華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婢子以為,大將軍在等縣官之詔。”
——在等今天之般的詔令。
——由皇帝親自開口,讓皇后負責安排未央前殿的人事。
……
——歸根結底,霍光要的是名正言順。
兮君再次默然。
這一次,年幼的皇后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如果……
——如果外祖父的關切並不是因為她而起……
兮君有些明白皇帝的感覺了。
——不是言行失矩,不是冷淡漠視……事實上,君臣、長幼……應有的分寸都是半點不差的!
——可是,那一切,都是隻是因為你處於那個應當被如何對待的位置上……
兮君苦笑。
——那位年少的皇帝會為此而憤怒吧……
——為什麼她只覺得無奈呢?
兮君搖了搖頭。
“中宮?”倚華不安地喚道。
——皇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中宮可有不適?”倚華關切地詢問。
兮君搖頭,垂著沒有看倚華,良久才道:“長御如此關切,只因我是中宮……”
倚華一怔,半晌才明白兮君的意思,不由搖頭,嘆自息著反問:“君非皇后乎?”
——小女孩有些……偏執了……
兮君抬眼,望著倚華,問道:“若我不是皇后……是否……只有一死?”
——就像上官家的其它人一樣……
倚華並沒有迴避兮君的注視,而是很認真地思忖了一會兒,才道:“若是那樣,上官家又豈會一如今日?”
——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若是她不是皇后,上官桀與霍光還會走到這般不能相容的地步嗎?
倚華很懷疑。
兮君也是一愣,隨即便笑了——是啊,如果她當年不入宮,不被立為皇后,她的祖父與外祖父……又會如何呢?
小女孩為自己的荒唐假設深感赧然。
見皇后的臉色好了許多,倚華倒是鬆了一口氣,隨即便笑道:“婢子此來,椒房殿中諸人皆請婢子詢問,中宮何時還宮。”
兮君微微挑眉:“我亦欲知……何時可還未央宮……”
——未央宮,總比這兒離劉弗陵遠一點。
兮君驀然一愣,半晌才道:“方才長御雲,縣官之意在我?”
——她差點就忘了這件事……
——為什麼呢?
兮君有些怔忡——方才,為什麼將話題扯到這麼遠呢?
倚華本來正要解釋,眼角卻瞥見兮君兀自出神的神色,便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安靜地思忖著將要說的話,等了一會兒,見兮君的神色有些收斂了,她才輕聲道:“中宮……”
“嗯?”兮君應了一聲,將所有的情緒全都壓了下去,才道:“長御尚未答我。”
倚華斂祍低頭,道:“縣官當是以此事試探中宮。”
“試探?”兮君幽幽地問道,半晌才道:“試探我之心?”
倚華伏首,低聲答道:“然!縣官已無可信、無用之人,中宮乃縣官至親,又乃大將軍外孫,若能與之同心,縣官之困必可稍解。”
兮君良久未語,最後說了兩個字:“如今?”
——燕王、鄂邑長公主等人不是現在才死的!
——上官桀、上官安……上官家所有人也不是現在才死的!
——到現在……那位少帝才來試探她會否與大將軍離心?
倚華慢慢起身,看著兮君,毫不隱晦地說:“此前,中外多有議論。”
——說白了,劉弗陵之前不確定自己的皇后是不是換人!
——既然有可能換人,那麼,試探現在的皇后……也就大可不必了!
兮君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