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扯了一下唇角,終究是笑不出來,長嘆一聲,便乾脆低下頭,輕聲道:“大父,有人告訴吾之屬吏,吾祖母……”
“安陽侯夫人自殺。”霍光沒有猶豫,直接替外孫女說了出來。
雖然是再一次聽到這個訊息,但是,兮君的臉色仍然不由一白,好一會兒才道:“……如此……我可能遣人料理喪葬之事?”
霍光沒有說可不可以,而是問道:“中宮打算如何料理?”
兮君再次扯了一下唇角:“大父……先妣所葬之地原是上官氏冢塋。”
霍光點了點頭:“稍後,我會讓廷尉將夫人送至冢塋。”
兮君鬆了一口氣,然而,隨即就變了臉色。
霍光道:“皇后母按制置園邑,守冢戶二百。若謀反罪定,皇后之父與祖是不能葬入園邑的。”
兮君閉上眼,半晌才緩了臉色:“自當如此。”
霍雲有些不忍心,插了一句:“又非夷三族,具五刑,收斂安葬後,皇后自可使奴婢守冢。”
——夷三族,具五刑,那就是屍首不存了,其他死罪,再不堪,總能囫圇下葬。
兮君聽到霍雲的話,立刻臉色煞白,半晌都沒有緩過來。義微連忙跪到繡幄邊,察看皇后的情況。霍光也狠狠地瞪了侄孫一眼。
——有他這麼說話的嗎?
義微給兮君按了幾個穴位。
好一會兒,兮君才緩過來,看著霍雲,笑得淒冷:“謝表兄關心。”
霍雲低著頭,喃喃地說了什麼,也沒有人聽清楚。
霍光見外孫女這般,心裡也不落忍,嘆了一口氣,道:“外事自有臣在。此事,中宮本不知情,此時也無法過問,且安心休養為宜。”
兮君點了點頭,半晌才道:“女醫昨夜也說我當靜養。陛下問,我可靜養多久……”
霍光不由皺眉,直接打斷了外孫女的話,道:“漢有律令,諸事皆有律令可依。中宮儘可安心。”
兮君看向外祖父,一時竟是無話可說了。
見外孫女如此,霍光心中也覺得不好受,嘆了一口氣,對兮君道:“幸君唯皇后一子,皇后當為先人珍重。”
“諾。”兮君低下頭,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霍光聽到她答應,心中倒是定了不少:“臣聞陛下亦抱恙,此正是中宮任重之時,中宮且勉力。”
“……諾。”
兮君隱約覺得霍光的話有些古怪,猶豫了一會兒,卻沒有想明白,只能先應下。
這個時候,霍光也不能久留,見兮君也無話可說了,便出聲告退。
兮君本就心亂如麻,原來是想著向外祖父問清楚一些事,讓自己定下心神,沒想到,這一番對晤讓她的心更亂了。
聽到霍光請退,她想留又不知道自己還要說什麼,怔怔地望了他一會兒,終究是嘆了一口氣,點頭。
霍光領著霍雲出了前殿,卻沒有立刻離開駘蕩宮,而是在宮門前停了下來。
霍雲本以霍光要教訓自己,耷拉著頭,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動靜,這才悄悄地瞥了霍光一眼,卻見自己的叔祖父望著駘蕩宮前殿,根本都沒有看他,才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心中也不由好奇——叔祖父這是在望什麼?
“雲。”霍光忽然出聲。
“在。”霍雲嚇了一跳,差點真的跳起來。
“汝先出駘蕩。”霍光很平靜地命令。
霍雲心中驚疑不定,卻也不敢反駁或者詢問,應了一聲便轉身出了宮門。
霍雲尋思著,霍光如此命令,必是不想他看見什麼,心思一轉,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好遠,又轉了彎,才停下等霍光出來,心中卻一直尋思著——叔祖父是在等誰呢?
霍光等的是義微。
之前在殿中,義微悄悄地給他使了眼色,出了前殿,霍光尋思了一下,還是決定多等一會兒,就在霍光猜測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時候,他就看見一個女子出了前殿,於是,他立即讓霍雲先行離開。
出來的正是義微。
見霍光正在等自己,義微更是加快了步子,趕到霍光面前,正要行禮,就被霍光扶住:“不必多禮了,微可是有事相告?”
“是。”義微點頭,“大將軍最好向太醫問清楚,陛下的身體究竟如何。”
霍光一愣,隨即變了臉色,抓住義微的胳膊,追問:“陛下如何?”
義微苦笑:“我沒有診脈,但是……昨夜,陛下嘔了血,面色見金……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