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多說,他們兄弟二人,相互扶持多年,有些話,點到為止,根本不必多說。
“……建……”
金賞忽然輕喚了一聲,讓金建一愣,隨後才應了一聲。
——他還真沒有想到金賞會喚他。
金賞又躊躇了一會兒,才道:“……罷……稍後再說。”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金建點了點頭,並無異議,片刻之後,才道:“阿兄以為上此行……可能如願?”
金賞思忖了一會兒,才慢慢答道:“……若是如願,我也不必再言;若是不能……”金賞的目光黯了黯,眼中隱約閃過幾分懊惱之色。
金建稍感驚訝,不過,他沒有追問,而是低聲道:“上此舉……過矣……”
旁人不清楚,他們如何不清楚那位少年天子做了什麼?
溫室殿的東廂內,屏退侍御,帝后相對而坐,同樣的年少稚氣,同樣的神色陰晦,同樣的……沉默……
兩人都不肯先開口,彷彿先開口便先輸了一陣似的。
兮君心中更是存著惱意,根本連正眼都不肯看劉弗陵,就更不必說先開口說什麼了。不過,這麼多年的皇后教養讓她並沒有多麼出格的舉動,仍舊是低眉順眼,肅手端坐,一派高貴優雅的姿態。
劉弗陵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真的是女孩,她甚至沒有認真地妝點自己,長髮垂在肩後,除了一副玉製的耳璫,周身都沒有一件首飾,衣裳也只是最尋常的錦繡紋。
——就是這樣簡單到近於無禮……
劉弗陵的唇角抽了抽。
“頎君……”
終究是劉弗陵先開了口。
——他的皇后……還只是一個孩子……若真的較勁……孩子有時候是最倔強的……
“妾謹聆上命。”兮君一派恭謹。
劉弗陵再次抽了抽嘴角,隨即便眨了眨眼。
——這是……惱了……
意識到這一點,再想到其中可能的緣由,劉弗陵竟有些愉悅的感覺了。
“頎君。”定了定神,劉弗陵再次喚了一聲,隨後卻不等兮君開口,便直接道:“君可知宮中近日有議論言及君?”
兮君一怔,隨即便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卻是頓時便氣極了。
——他居然還敢問她?
縱然氣得心口發疼,兮君仍然只能按捺下滿腹地惱意,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地回答:“妾今日方還宮。”
聽到這樣的回答,劉弗陵的神色微變,眼中剛剛稍褪的冷意又浮了上來。
“既然如此,中宮何以嚴處宮人?”劉弗陵冷言。
兮君猛地抬眼,卻不過一瞬,便重新垂下眼,隨後以平靜的語氣道:“宮人有所輕慢。”
說得輕描淡寫,兮君心中卻已是怒不可遏。
——這位少年想怎麼樣?
——讓她承認宮中有人議論她……?
——簡直是莫名其妙!
劉弗陵被皇后的態度弄得一怔,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問錯話了,只是話一出口便是覆水難收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
“皇后不知亦無妨。”劉弗陵十分生硬地往下說。
兮君不由又愣了一下,隨後就聽到劉弗陵道:“禁中不宜有外臣。掖庭之中皆朕之嬪御,更不宜有外臣。”
說著,劉弗陵便看了兮君一眼,卻見兮君聽得很是認真,更是頻頻頜首,一副贊同的樣子。
兮君越是如此,劉弗陵越是謹慎,因此,他格外斟酌了一番措辭,才道:“禁中出入皆有制度,朕以為,唯一可慮者不過沒入之宗室。”
少年天子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然而,他的皇后並沒有任何反應,仍舊是一派認真的神色,垂首傾聽他的言語。
劉弗陵有些拿不準了。
“皇后……”
兮君抬頭,望著少帝,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在等他往下說。
劉弗陵也只能往下說了:“朕擬將禁中諸宗室皆遣出,以庶人供衣食。”
少帝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便靜靜地看著自從抬頭便沒有再移開眼的皇后,兩人沉默對視,久久沒有言語。
好半晌,兮君緩緩勾起唇角,微笑著看著劉弗陵,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淺笑低語:“陛下有意,自可頒詔,妾微鄙之身,自當奉詔。”
劉弗陵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