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於宦者署還不好?
兮君按住身側的憑几,來回輕撫了一會兒,才慢慢言道:“宦者署掌禁中侍使,掖庭亦可使令,不便。”
宦者署說白了就如掖庭署屬下手宮人一樣,負責在禁中各處侍使,掖庭恰好就在禁中。
聽到皇后這樣說,張賀立刻就明白過來——宦者署與那些後宮來往太過密切。
……的確不妥!
張賀不由擰了眉——難道真的要讓劉病已遷出掖庭?遷出未央宮?
“宦者署反不如掖庭署。”兮君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張賀一怔。
“先帝遺詔乃命掖庭養視,豈可令曾孫長居宦者署?”兮君有些不滿地說了一句。
張賀又是一怔,不過,他隨即就明白過來了,立刻低頭請罪。
兮君又看了倚華一眼,感覺十分滿意。
——張賀真是太配合。
因此,兮君沒有再繞圈子,而是直接說了:“吾以為,曾孫居掖庭廬舍為宜。”
——宦者署出入雖方便,但是,因為都是宦者,掖庭宮人都是常來常往的,反而不如掖庭署,因為在少府寺中,職責亦繁,嬪妾宮人反而不能隨意來往,唯一不方便的也就是出入宮禁了。
——不過,那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麼?
張賀十分恭敬地稽首,應了:“唯。”隨即就想退下了。
兮君很認真地搖頭:“掖庭令,我尚有一事未言。”
張賀又是一怔,隨即就明白過來:“中宮可是指宮人?”
——這也是禁中最受關注卻無人敢議論的事情。
——就在昨日,中宮大批宮人被問罪,卻沒有如以往一樣,輸暴室,而是被直接幽於中宮的永巷獄。
——中宮永巷的監獄已經很多年都不曾啟用了……
——禁中豈不能不驚?
——如此不同尋常,又有誰敢議論?
兮君點頭。
——中宮有永巷,但是,宮人皆屬掖庭,中宮的永巷宮人也只是從掖庭署挑選而已。
張賀垂下頭,眨了眨眼,心中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中宮給他尋的詔見理由。
——只是不知道,這是中宮自己想到的,還是出自她身邊的人……
雖然心思飛轉,但是,張賀並沒有遲疑,十分恭敬而利落地說明了調配宮人的情況。
兮君也只是尋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方便張賀對外說而已,因此,根本沒有細究,聽了聽便讓張賀稍後自行與中宮永巷長議定事宜。
張賀連忙應了,隨即就聽到年幼的皇后冷淡地言道:“椒房宮人尚且怠慢若此,禁中別處豈非更甚?”
雖然兮君未曾明言,但是,張賀還是立刻就稽首請罪:“皆臣之過。”
——調配宮人,掖庭署責無旁貸。
兮君擺了擺手——她又不是要問罪張賀——隨即便道:“禁中宮人當嚴加教訓。不宜侍使者當即處置,不可怠慢。”
兮君語氣平淡,但是,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
張賀心中一緊——宮人……
張賀也不是愚蠢之輩,剎那就想到了很多很多,因此,他應諾之後,便低聲道:“臣有負於上矣……上亦如此教訓……”
聽到這句話,兮君的臉色陡變。
——當真是……
倚華抽了抽嘴角,也沒有太意外,最感意外的竟是劉病已。
到這會兒,那個議論,他也知道了。
他常年在市井廝混,又如何會不明白那些議論的深意——雖然大漢民風甚為寬鬆,男女私通非常尋常,但是,這種事情也多是在女子未婚時發生。
——與人妻通姦是重罪。
——劉病已還真沒有見過,誰會往自己妻子身上扯那種事的……
——倒是有不少男人,捨不得夫妻之義,哪怕是事實,也只會當不知道,卻絕對不會容他人議論……
少年皺了皺眉,有些擔憂地看向了女孩。
察覺到少年的目光,兮君看向他,看清他的神色,又不解地揚了揚眉。
——何事?
劉病已搖了搖頭,不想當著這麼多說。
兮君見他不願說,便沒有再追問,雷劈頭看向張賀,沉穩又帶著幾分冷漠地詢問:“上教訓何事?”
張賀半點都沒有猶豫,立刻便說了出來:“主上詔:掖庭侍使宮人對後宮貴人若有輕慢,不可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