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病已出了殿門,下了重階,卻仍然能聽到皇后氣急的吼聲。
聲音入耳的瞬間,少年便笑了起來
——再惱,也比之前要好!
——能生氣就好!
——這樣才有朝氣!
心情愉快,劉病已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直到從作室門出未央宮,劉病已都在笑著尋思,出了宮應該先去何處為宜。
正在思忖,劉病已便看到負手立於作室門外的張賀,他陡然一驚,頓時就停步站在原地,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曾孫長樂未央。”見他站著不動,張賀抿了抿唇,隨即便語氣平靜地問候他。
劉病已一顫,連忙跪到張賀身前,乖乖地低頭請罪:“張令……我錯了……”
張賀素來拿他沒有辦法,再加上此時宮中也並無危險,不管劉病已在何外,都不算什麼錯事,見他主動認錯,張賀瞪了他好一會兒,也只能嘆氣。
“錯了?”張賀無奈不已,“曾孫方才在何處?”
詢問同時,張賀已經攬著他的肩,往門外停著的輜車走去。
劉病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椒房殿……”
張賀一愣,當即便皺了眉,卻並沒有立刻說什麼,直到上了輜車,關上車戶,張賀才若有所思地問劉病已:“曾孫依然關心皇后?”
劉病已點頭。
“為何?”張賀有些不明白。
——皇后九歲,劉病已十二歲,都太過年幼了,但是,三歲的差距足以讓很多稚兒不願待在一起了,更何況,劉病已是男子。
張賀自己只有一個親子,但是,他有好幾個侄子,對這些,他還是司空見慣了的。
劉病已被張賀的追問問住了,半晌都答不上。
“曾孫?”張賀卻直覺地想知道答案。
劉病已皺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回答:“……因為……敬夫人……”
這個答案也說得過去。
雖然聽出了劉病已語氣中的不確定,但是,張賀自己也想不出更準確的答案,因此,他並沒有再追問,而是輕聲道:“曾孫,汝與皇后身份有別……如今……且由汝等隨心,然則,縣官還宮之後,汝當稍避。”
“還宮?”劉病已只在意張賀話中一個詞。
張賀點頭。
劉病已抿緊雙唇,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的神色很明顯地黯了下來,眼中也顯出幾分憂色。
這種氣氛持續了好一陣兒,劉病已忽然開口:“張令,這是去何處?”
張賀一愣,盯著劉病已的眼中有些明顯的驚訝之色。
“大將軍命我帶爾去見一人。”張賀也沒有隱瞞。
劉病已的心頓時一顫,直覺地就感到一股不祥:“……何……人……?”少年的語氣隱約顯出了顫抖的痕跡。
張賀的神色晦黯不明,但是,回答是明確的:“衛登叔升。”
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什麼複雜的意味,卻讓劉病已心中一涼。
“三公子?”劉病已顫慄著重複,“為何我要去見……”
張賀忽然開口,十分堅決地打了他的話,然而所說的不過兩個字:“叔祖。”
“呃?”劉病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張賀垂著眼,輕聲言道:“衛叔升乃令祖嫡親表弟。”
劉病已默然,良久才言道:“我……喚不出口……”
張賀沒有說話,直到輜車停下,御者輕釦車戶詢問主人是否下車,張賀才說了一句:“當為之事,勉為其難亦當行之!”
劉病已如置冰窟,只覺原本只是縈繞於心頭的不祥之氣陡然瀰漫,將自己完全包裹住,讓他不能動彈,甚至不能呼吸……
——那位三公子……究竟怎麼了?
“曾孫……曾孫……病已!”張賀下了車,轉身喚劉病已,然而,連喚數聲,劉病已都沒有反應,張賀只能皺著眉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
“張令!”劉病已這才回神。
“下車。”張賀皺了皺眉,但是,並未說什麼,只是輕聲吩咐。
劉病已定了定神,直接跳下車輿,隨即便低頭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張賀也將劉病已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才對身邊已經等著的蒼頭道:“引路。”
“諾。”
那名蒼頭躬身應了,隨即便轉身先行。張賀則攜了劉病已的手,不遠不近地跟著蒼頭走向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