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揣度這個女孩的想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當距敬夫人園不遠。”
——皇后之母葬茂陵郭東,皇后得立之後,追尊曰敬夫人,置園邑二百家,長丞奉守如法。
兮君長吁了一口氣。
——這樣已經足夠了。
“舅父代我向大父致謝。”兮君微微躬身。
這讓霍禹不由一驚,連忙稽首答禮,隨後才道:“臣昧死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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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霍禹出了殿門,轉身離開,兮君才看向倚華,盯著對方打量了半晌才道:“長御方才何意?”
倚華並未推諉,伏首之後,便答道:“臣以為,大將軍既已準備斂葬諸事,守冢之事縱然不便插手,也當為中宮考慮周詳。”
——說白了,霍光的態度很明確,就是不願意兮君過多地經手上官家的事情,如何會真的要這個外孫拿什麼主意?
兮君不由沉默,良久才點頭:“長御所言甚是。”
倚華再拜,卻未再言語。
兮君靜靜地坐著,良久,她忽然抬頭,右手握成拳頭狠狠地擊向漆幾。
——砰!
“中宮!”
左右侍御驚呼伏首,卻沒有人真的感到意外。
——無能為力!
——無可奈何!
——這位年幼的皇后已經承受了太多了。
“為什麼不廢我!”兮君閉上眼,低聲喃語。
“中宮!”
兮君的聲音的確不高,但是,離皇后較近的幾個侍御都聽見了,而且,聽得十分清楚,幾人不由駭然變色。
——皇后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兮君恍若未聞,依舊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看著皇后如此,左右侍御不由有些著急,然而,沒有人敢擅動——皇后的姿態讓所有人都看不清楚她的神色,自然無從判斷她的情緒與想法,誰又敢隨意妄為。
“君欲被廢?”一個飽含怒意的聲音忽然響起。
明明是稚氣的聲音卻被硬拗成了沉穩的語氣,生硬,卻又有幾分熟悉。
殿中諸人都循聲望了過去。
說話的人站在側殿與正堂相接的木戶下,十來歲的年紀,一身皂色麻衣,梳著總角。
倚華當即皺眉。
——竟然是皇曾孫?
認出劉病已之後,倚華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怎麼會來此?
劉病已卻根本沒有關注其他人,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繡幄之中的兮君,然而,年幼的皇后卻是殿中唯一沒有看向他的人。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劉病已的雙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反覆數次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徑直走向繡幄所在。
倚華的眉頭鎖得很緊了,見劉病已竟是打算進繡幄,左右侍御卻都沒有阻止,她抿了抿唇,斷然站起,走出幄帳,擋住劉病已的去路:“曾孫,汝不可入幄。”
劉病已這才看了這位熟悉的長御一眼,卻沒有說話,隨即便繞過對方,加快腳步走向兮君。
“曾孫!”倚華低呼。
劉病已卻沒有停步,不過,他並沒有進繡幄,而是在幄帳前的漆幾前跪下。
少年沒有行禮,而隔著漆幾伸手握住女孩的手:“為何不答我所問?”
兮君沒有動彈——沒有抬頭,也沒有掙開他的手。
“中宮何時不能言語焉?”劉病已擰眉質問,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譏誚。
這讓兮君顫慄了一下。
“汝不知何為廢后焉?”劉病已的手上不由就更加用力了,語氣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被廢?若是被廢,倒不是死了痛快!”
劉病已厲聲教訓。
這番話讓兮君猛然抬頭,同時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女孩瞪著眼前聲色俱厲的少年,紅著眼吼了一聲:“那就讓我死!”
吼完之後,兮君眼中本就是盈滿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了。
見兮君這般反應,劉病已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不過,他並未顯露出來,反而直接冷笑:“想死?”
“不可?”兮君瞪向少年,只是盈著淚光的雙眼無論如何也顯不出多少兇狠之色。
劉病已冷笑:“我方才聽皇后之言,還以皇后孝心甚深,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劉病已!”兮君氣極,直接跳了起來,伸手直指少年,“汝妄言!”
“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