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皇帝共有六子,與其父、其祖相比,子嗣不繁卻也不少。
因為嫡庶有分,儲位早定,除劉據之外的五位皇子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可想,畢竟,先帝對長子的維護是不遺餘力的,根本不允許任何人挑釁長子的地位,更不必說,太子身後還有兩位大司馬為恃。
燕王旦是第三子,廣陵王胥是第四子,兩人是一母同胞,在皇子排行中都是不上不下的位置。
都說排在中間的孩子容易被父母忽略,但是,即使在很長一段時間中,劉胥都是最年幼的皇子,也沒有得到君父太多的關注,因為,除了長子、長女,雄才大略的孝武皇帝眼中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子女的印象,對他們都是一視同仁的淡漠。
既然連長公主、皇太子一母同胞的兩位公主都是這個待遇,既然連生母深得聖眷的齊王也不過是封王時稍得了一點照顧,那麼,非嫡非長又非寵姬所出的兄弟倆又能有什麼不滿、不甘之類的想法呢?
正是因此,無論是受社(注1)封土之前,還是之後,燕王劉旦都從沒有產生過一絲關於帝位的妄想,畢竟,論嫡,皇子中誰也比不過劉據,論長,他上面有兩位兄長,論賢,劉據幾乎是天下歸心,更別說論母親所受的寵愛,他與廣陵王的生母也只能排到皇子生母的最末位——哪怕她生了兩個皇子。
他們的母親姓李,只是齊王生母王夫人的婢女,不過是在王夫人有孕時,被王夫人安排,承了一次帝恩,便有了劉旦,後來,劉旦三月命名之日,天子又留宿了一夜,便又有了劉胥。
雖然生有兩個皇子,可是,他們的母親只是美人,這個位號在宮中僅次於夫人,倒也不能說低,但是,其他皇子的生母都是夫人,這樣一比就比較顯眼了。
武帝時與漢初已是不同,諸侯王對封國已沒有太多的權力,劉旦也樂得花更多心思在各種學問上,經學、雜說皆有涉獵,若不是出了巫蠱之亂,太子起兵自殺,劉旦覺得自己一定會成為與河間獻王一樣的賢王,做自己喜歡又與國政無關的事情,受到天子的褒揚。
——但是,偏偏就出了巫蠱那場變亂。
得知長兄死訊後,劉旦還在悲痛發懵,燕國諸吏便尋思起儲位的事了——太子死了,齊王死得更早,他們的大王不就是天子長子了?
當然,大漢帝位從來不是非嫡非長不傳,不過看看其它皇子——鉤弋子太小,不必考慮;廣陵王行為無法度,被天子痛斥已不是一兩次了;昌邑王倒沒有什麼缺點,但是,這位大王沒有繼承被贊以傾國傾城之名的母親的美貌,倒是繼承了那位李夫人的虛弱體質,都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還有比燕王更合適的儲君人選嗎?
燕國上下都如此認為,被王后、寵姬以及左右近臣日夜勸慰的劉旦漸漸地也這麼認為了。
於是,後元元年,他以長子自居請求宿衛長安,得到卻是一句“生子當置齊魯禮儀之鄉!”使者被下獄,之後,又坐藏匿亡命,被削良鄉、安次、文安三縣,天子卻沒有額外多置一字。
到這時,劉旦也明白過來了,自己做錯了。
——自己的上書幾乎就等於是再一次提醒君父,太子據已卒……
他的君父從來不是一個恪忍的人,遷怒是必然的……
劉旦明白這一點,但是,他從未想到,他的君父居然選擇了年僅八歲的幼子——這完全不合道理!
——主少國疑!
——他的君父一世英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後元二年,武帝崩,在接到賜諸侯王的璽書時,他感覺書檢上的璽封比以往要小,自然無法不生疑。
雖然在比對之後,證明“封小”只是他的錯覺,但是,劉旦還是派了壽西長、孫縱之、王孺等親信以問禮儀為名,前往長安打探訊息。
當時,新帝已立,訊息紛亂,百官皆謹言慎行,一行人在長安竟進不了任何一個重臣的門,甚至連素來與燕王交好的鄂邑公主也將他們拒之門外,最後,還是王孺想辦法見到了執金吾郭廣意,他沒有敢多問,只問:“先帝因何病而崩?立誰為帝?年幾歲?”
受了重禮的郭廣意也沒有含糊其辭,很明確地回答:“我當時只是待詔五柞宮,並未親歷。宮中訁雚言帝崩,之後,諸將軍共立太子為帝,年八九歲,葬時也未出臨。”
一行人回到燕國,就把這個唯一明確的訊息報給了大王,同時也報告了郭廣意被免職的訊息——見過王孺的第二天,郭廣意即被免職,由河東馬適建任執金吾。
劉旦更感奇怪,復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