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估摸著大約過去將近三刻鐘了,確認那些人是真的離開了,劉病已對女孩道:“我們必須回去!”
兮君已經完全沒有主張了,聽到他的話便點頭,但是,卻怎麼站不起來。
劉病已不敢多耽擱,硬是架著她站了起來,貓著腰,半抱半拖地帶著她沿著飛閣狂奔。
直到進了兮君方才休息的寢殿,劉病已才將心完全放下,兩腿一軟,便跪倒在地。
——這種事,他知道不少,但是,真正親身經歷、親眼目睹……這也是第一次!
兮君本就是靠他扶著才站著的,自然也是跟著跪倒下來。
“中宮……曾孫?”
倚華的聲音陡然響起,讓驚魂未定的兩個孩子差點失聲尖叫,卻因為實在是精疲力竭了,才沒有真的喊起來。
看到兩人的神色,倚華也是一驚,顧不上其它,連忙將皇后抱到幄帳之中寢臺上,轉身想再去將劉病已帶過來,卻發現一臉蒼白之色的皇曾孫已經踉踉蹌蹌地跟了過來。
寢殿內沒有第四個人,事實上,除了倚華習慣性地進來看看皇后休息得如何,其他人都在休息。
“發生什麼事了?”倚華會皇后脫下外衣,服侍她躺下,同時低聲詢問。
聽到長御的問題,兮君立刻全身顫慄,滿眼驚恐,病已上前握住她的手,順勢在寢臺邊坐下,替皇后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在飛閣上……看到……周陽八子死了……在影娥池……”
倚華聞言便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臉色立時青白,半晌才咬著牙著問道:“有人看到你們嗎?”
“應該沒有!”劉病已想到方才的情形,也是深感恐懼,好容易才壓抑下顫抖的衝動,補充道:“若是看到了,我們應該回不來的……”
倚華點頭,看了一眼臉色已經有些蠟黃的皇后,心中飛快地計較了一番,隨即抬眼對劉病已道:“曾孫,請退到帳外!”
劉病已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他很信任這位長御,立刻便點頭,卻不料兮君死死抓著自己的手不肯放。
“兮君……長御一定有打算,你先放手。”劉病已輕聲哄她。
“不要……我害怕……”兮君顫慄著搖頭。
——只有看到他在身邊,她才能稍稍安心。
——畢竟,方才,只有他在自己身邊!
劉病已無奈地看向倚華,卻不料這位長御並沒有再堅持,而是伸手撫摸皇后的額頭,隨後低聲地自言自語:“算了……倒也不必了……”
劉病已一愣,並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片刻之後,他便感覺到兮君的手心變得滾熱,不由一驚——她發熱了!
倚華很斷然地扯開兩人緊握的手,將劉病已推到帳幕後,低聲交代:“待著別動,等會掖庭令一定會來,你跟他一塊離開。”
劉病已只來得及點了一下頭,便被繡帳遮擋了視線,待聽到倚華用慌亂的語調高聲呼喊:“中宮病了!召太醫!都醒醒!快!”他立即躺下,隱藏好自己。
——因為貪玩而疲勞,加上受風,年幼的皇后高燒三日,隨侍之人因監護不力,受笞五十。
這個懲罰不算重,因為年幼的皇后即使在病中也堅持不肯撤換近侍之人,也因為少府上下更加關注另一件引起天子震怒的事件。
——已有身孕的後宮意外身亡。
天子震怒,長公主震怒,周陽八子身邊的侍使宮人、宦者全部下暴室獄拷問,但是,結果仍然全部指向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個已有身孕的天子寵姬在摒退所有侍使之人後,自己不小心,意外溺水。
是不是那個八子自己不小心引發的意外並不重要,關鍵是這件事究竟意味什麼……
宮廷之中,所有人都小心地揣測著……沒有人真的關心那個年少的女子是否有悲慘遭遇……
“這就是宮廷……中宮以後會遇到更多的事情,難道每一次都生病?”
扶著皇后坐起,壘起兩個軟墊讓她舒適地靠,倚華將盛著藥的耳杯呈上,看著皇后一口飲盡,才輕聲寬慰,卻沒有說虛偽的言辭。
兮君的眉頭始終深鎖著,聽到她的話不由一怔:“……這就是宮廷……”
倚華將朱漆耳杯從皇后的手上取走,另一隻手輕輕撫開她額頭的亂髮:“是的……中宮,在這裡,人命並不比這個耳杯珍貴……”
耳杯被緩緩擱在寢臺邊的長几上,在那一排食具中,毫不起眼。
兮君害怕了,卻沒有哭泣,也沒有驚呼,而是顫慄著望著倚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