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來椒房殿……難道是我殿中有人身犯律令,要下獄案治?”
這個問題太過誅心了,讓王平不由顫慄了一下。
“不是……”新任廷尉連忙否認,“臣前來椒房殿,是想請中宮用璽。”
“用璽?”兮君皺眉,隨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是臉色一沉。
“難道廷尉沒有主上的詔令便直闖椒房殿?”兮君再次追問,臉色極其難看。
漢宮宮禁並不如後世嚴苛,外臣、內臣出入禁中都不難,出入掖庭門戶也不難,但是,畢竟是禁中,後宮之中更以清白為要,男女大防遠比民間嚴格,再加宮人生存不易,一般非至親至信之人,是不可能被準允登堂入室的,而外臣想入宮行事,更是必奉有詔命。
——既有天子詔命,就不當請中宮再用璽。
——若無天子詔命,只是直闖至椒房後殿這一條,便足夠廷尉受的了!
倚華眸光一閃,上前一步,皺眉質問:“中宮年幼,但是,椒房殿也不是外臣可以直入後殿的地方!這個道理……廷尉初履任,光祿勳也不知道嗎?”
張安世揩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隨即笑道:“長御所言甚是,只是真的誤會了……”
“誤會?”兮君氣極,“你們都闖到這兒了,還說誤會?將軍真的以為我可欺是不是?”若不是她知道張安世與霍光交從甚密,所說的話就遠不止如此了。
“臣不敢!”張安世連忙否認,雖是套話卻也是真心之言——以往不論,今天,面對這般氣勢的皇后,誰敢認為她可欺?
“皇后容稟。”張安世頓首請求。
兮君冷哼一聲,頭昂著轉向另一邊,根本不看他,讓張安世心裡更加沒底,卻見皇后身側的那位長御衝自己使了個眼色,顯然是示意自己快說,便心一橫,叩首至地,語速極快地說明情況:“因前番有人冒充衛太子,建章宮有詔廷尉將皇曾孫——也就是衛太子之孫——收監驗治……”
“收監驗治?”兮君對這個詞極為陌生,反正知道不是好事,便放過不提,而是問道:“既是如此,你們來椒房殿做什麼?”
倚華也不解。
——難道是知道劉病已在椒房殿?
——可是,也大可不必直闖啊,曾孫不可能在椒房殿過夜的,稍等一會兒,他們自要送他回掖庭。
王平迅速接話:“臣之前已奉詔至掖庭尋人,然掖庭令言,曾孫頑劣,前些天與宦者丞賭氣,至今不知下落。臣便請光祿勳幫忙尋找,可是光祿勳言,無中宮準允,禁中郎衛不得擅動……”
“荒謬!”倚華翻了個白眼,在兮君出聲前便大聲斥責,“廷尉的意思是,為了尋一個宗室子弟,便要讓郎衛搜查禁中?”
“長御慎言。臣如今奉詔正是要驗治其是否宗室。”王平淡然地回答。
倚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難道之前那些都是為這個?
——他們竟想完全否定劉病已的身份!
倚華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
“荒謬!”一個稚嫩的聲音道出相同的斥責,隱隱帶著一絲顫音。
倚華看向出聲的皇后,卻見她臉色通紅,雙眼圓瞪,怒不可遏地走到臺階前,小手重重地擊上支撐拱梁的立柱。她的年紀太小,即使這般憤怒,看上去也並不算可怕,但是,椒房殿的侍御宮人仍然驚懼不已地低頭跪下,生怕被皇后的怒火灼傷,連倚華也心驚膽顫地跪下。
“宗室屬籍為宗正之責,何時歸屬廷尉了?衛太子之孫能有多大?何時屬籍?難道你們這些人除了對付一個孩子,便沒有其它手段了?”憤怒之下,兮君的質問已失了條理,但是,顫抖的聲音問出的問題竟讓王平一時無言以對。
張安世卻是鬆了一口氣。
——過程雖然失控,但是,畢竟結果還是原來預計的結果。
——萬幸!
張安世再次抬手拭汗,輕聲道:“中宮息怒……廷尉只是奉詔行事……雖然一時求成心切,但是……並無針對稚子之意……”
這是為中宮的憤怒作註解了——中宮也是孩子。
王平連連點頭,感激地看了張安世一眼。
“我不管你有沒有!”兮君仍在氣頭上,身子隱隱直顫,“現在給我離開!以後也別來!我不想看到廷尉!”
王平還想爭辯,卻聽張安世立刻叩首答應:“臣謹諾。”他也只能跟著應諾離開。
出了椒房殿,王平立刻有些埋怨地問張安世為何那般爽快地答應,張安世苦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