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太子劉據卻素來寬厚,每次決事必會有所平反,自然深得民心,否則,徵和二年,他也不能僅憑那些臨時湊出的烏合之眾在長安城中與大軍血戰五日。
——民心、民力,平時看起來不起眼,但是,一旦到可用之際,卻是無堅不摧。
——昔日一掃六合的大秦不正是在這種可怕的力量下被毀滅得乾乾淨淨嗎?
想到這兒,田廣明只覺得自己背後冷汗淋漓,手心更是一片溼膩,連劍柄都握不穩了。
“將軍,你看!”那個衛侯比田廣明更緊張,幾乎就要顫抖,卻忽然湊到衛尉身邊,輕聲提醒。
田廣明抬眼,隨著對方悄悄示意的方向望去,心裡頓時一鬆。
——遠處靠近武庫的位置上,寒光凜冽,朱牟重重,顯然是重兵集結,以備不測。
悄悄呶了呶嘴,田廣明聲動唇不動地吩咐屬下:“萬一情況不對,讓大夥兒立刻撤進宮門。”
“諾!”在他身邊的幾個人輕聲答應,隨即將話悄悄交待下去。
於是,不著痕跡地,衛士們巡防的範圍越來越靠近宮門。
——誰也不想無謂地送命,不是嗎?
抬頭看了一眼宮牆之上,越來越多的官吏,田廣明不禁皺眉。
——大將軍至今未到。
“怎麼不見大將軍?”
宮牆之上,上官桀皺眉開口,詢問的對像自然是頒詔的御史大夫桑弘羊。
桑弘羊兩手一攤:“陛下詔‘使公、卿、將軍、中二千石雜識視’,未言詔大將軍。再說,大將軍今日休沐,左將軍不知道嗎?”
——大將軍位在丞相之上,自然不在“公、卿、將軍、中二千石”之列。
上官桀輕笑:“若要識視此人是否衛太子,自然是非大將軍不可。”
桑弘羊是計算舉國收支的人物,十三歲即蒙先帝青眼,那般聰明,豈會聽不出上官桀的意思?因此,他也笑,雲淡風輕地抬眼望向天邊不斷流動的浮雲:“是啊……陛下為什麼不詔大將軍?”
“主上為何不詔大將軍?”
駘蕩宮中,金賞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
劉弗陵輕笑:“為什麼要詔大將軍?”
金賞一愣,就聽年少的天子淡淡地道:“難道朕的太子哥哥會做這種蠢事?”
金氏兄弟一愣,怔怔地望著天子,一時間無法回神。
劉弗陵微笑:“你們倆對太子沒有印象?”
金賞與金建點頭,隨即更加困惑——比他們還小數歲的天子難道還記得衛太子?
“朕也不記得太子哥哥的模樣了……”劉弗陵低嘆,“但是,我怕他……我知道自己怕他……”
“……聽說,衛太子是個很好的人……”金建不解地開口。
“很好的人?”劉弗陵重複了一下這個詞,隨即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也記得他是個很好的人,可是,為什麼我會怕他?”
金氏兄弟更加茫然,只能望著天子,看著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良久才抬眼望向他。
“他是太子啊……皇考栽培了三十八年的皇太子……參政、監國……他的母族權傾天下,他卻寬厚仁善,深得帝心、民心……還有比他更完美的皇太子嗎?”年少的天子扳著指評價自己的兄長,笑得迷離,卻讓金賞、金建愈發心驚膽顫。
“衛太子……衛家人……”劉弗陵撫著玉几上的綈錦,無奈低嘆,“賞……建……你們沒聽人說,大將軍雖然姓霍,卻比景桓侯更像衛家人嗎?皇考的詔令不是隨意下的……”
金氏兄弟不禁顫慄了。
少年天子倚著憑几,閉目輕嘆:“那個人怎麼可能是衛太子!”
“怎麼可能是衛太子!”霍光冷笑,擺手讓報訊的屬吏退下。
長史任宣深深皺眉:“將軍如此肯定?臣更擔憂,陛下為何不詔將軍?”
霍光卻毫不在意:“因為根本不需要!”
“將軍是說,陛下根本不需要其它結果?”任宣一愣。
霍光輕笑:“上雖年少,卻極聰明。衛太子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這般突兀地詣北闕?”說到兒,他的臉色一沉,愈發陰狠:“讓廷尉查清楚,這個該死的傢伙是什麼人!背後是誰指使!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任宣被大將軍的語氣嚇了一跳,隨即強抑住加快的心跳,對霍光道:“眼下,丞相以下在北闕遲遲無決斷,吏民聚集數萬,一旦有所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