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女醫的臉色都白了。”
霍光的臉色陡然一變,卻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思忖了一會兒,揚聲喚人。
一個宮婢應聲跪在門戶前,霍光直接吩咐道:“去喚一個無事的中常侍過來。”
宮婢應唯退下,不多一會兒,一個尚書走到殿門前執禮:“大將軍有命但言。”
——這也算是理所當然的。
——中常侍這種加官,所加者從列侯、將軍、卿大夫、將、都尉、尚書、太醫、太官令等等直至郎中,這些人裡,在禁中卻可能無事的,也就只有尚書這種官職了。
這位尚書是今日正好輪到他將公車奏書送入禁中,這會兒,也就是在外面侯著,等霍光把奏書處理完,看看有沒有需要他再帶回尚書檯的。
霍光打量一番,認出他是誰之後,才對他道:“足下去少府寺,命太醫令丞中不拘哪一位,過來見吾。”
“諾。”尚書長拜領命。
“大人要做什麼?”劉病已有種不好的預感。
霍光摸了摸他的頭,笑得十分愉悅,好一會兒才道:“曾孫覺得縣官為什麼登涼風臺?”
劉病已一愣,不解地望著他:“應當是看羽林騎出京。”
劉病已去過建章宮,也出過城,他很清楚從涼風臺看橫橋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所以,從涼風臺直接去承光宮了……”霍光笑得冷漠,“曾孫再猜猜,縣官為何見長公主?”
這個問題讓少年皇孫思忖了好一會兒,才搖頭:“猜不到。”
霍光笑了笑,沒有強求,示意他繼續看書,自己則繼續處理那一堆上書。
“大人。”沉默了一會兒,劉病已忽然開口。
“嗯?”霍光沒有抬頭,卻也沒有惱——除了某些事情,他對劉病已都是相當縱容的。
劉病已倒是又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言道:“大人可是在等縣官去長公主?”
這話讓霍光不由一怔,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是指什麼。
想明白之後,霍光不由笑了:“曾孫果然長進了。”
劉病已的臉色頓時刷白,半晌才道:“大人,縣官是君。”
霍光眯了眯眼,打了量他一番,才道:“縣官自然是君。”
劉病已想說,為臣者不當謀君,但是,話在口中轉了幾圈,終是沒有說出來——他自己對當今這位少帝也沒有多少真正的敬畏……
霍光看著身邊的少年,神色漸漸變得鄭重,許久才正色道:“縣官是君,為臣者自不有所謀。”
劉病已瞪大眼睛,聽霍光繼續道:“然,為臣者,諫君亦是本份。”
“君側有亂臣。”霍光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結論。
劉病已瞠目結舌,剛要說什麼,就被霍光抬手阻止,只能繼續聽霍光說話。
“清君側自然是大逆不道之舉。”
劉病已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稍緩。
他這點變化自然被霍光看在眼中,讓霍光不由失笑:“曾孫,我是要做大漢忠臣的。”
霍光笑得真誠,卻讓劉病已莫名地覺得悲涼。
“大人……”劉病已想說,是他錯了,然而,霍光卻擺了擺手,道:“君側有亂臣,自當諫於君,讓君覺察,治亂臣之罪。”
劉病已斂神細聽,半點都不敢分心。
霍光道:“臣忠於君,並非只是聽君命而行。”
劉病已起身再拜執禮:“謹受教。”
霍光扶起劉病已,笑了笑,道:“自然,君察臣,亦當有直心。”
劉病已一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是很喜歡儒家,不過,《孟子》中有一句話,為君者都當銘記——‘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者,奉社稷而守丘民矣。”霍光依舊笑著,明明是輕鬆的語氣,卻讓劉病已莫名地顫慄,竟是連“謹受教”這樣簡單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曾孫,為臣不易,為君亦難。”霍光忍不住嘆息。
劉病已似有若悟。
霍光認真看著一本正經的少年,又彷彿不是在看他。
“大人是說,無論難易,都堅守本心?”劉病已覺得自己並沒有完全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霍光微笑:“曾孫慢慢想,不必對我說,更必對人言。”
劉病已連忙點頭,稍稍退開一些,低頭思索去了。霍光看了他一會兒,便也低頭繼續看公文了。
殿內十分安靜,直到中書謁者在廊下叩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