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邑長公主想起就火冒三丈——燕王這是回報她的好意,還是想毀她?
就在鄂邑長公主越想越惱火的時候,劉弗陵卻是困惑了。
眼見著鄂邑長公已是怒容滿面,少年天子才連忙道:“陰私?皇姊指什麼?”
因為鄂邑長公主的神色著實駭人,劉弗陵只能強忍下開啟青布囊的想法,努力回想燕王的奏書內容,反覆思忖了數遍,他還是沒有明白鄂邑長公主的意思。
——燕王的奏書中有什麼是燕王不應該知道的嗎?
少年天子困惑的語氣讓鄂邑長公主不由一怔,隨即卻只能閉上眼睛,只覺得再沒有如此狼狽不堪。
——她與丁外人的事情……何曾是什麼陰私……
雖然始終都對鄂邑長公主的心思感到不解,但是,少年天子還是很敏銳地察覺了自己長姊的情緒變化,因此,他立即開口道:“皇姊,朕的確不清楚,燕王為何在這個時候上這樣一份奏書。若是皇姊覺得不妥,就與朕直言。”
少年天子說得十分誠懇。
鄂邑長公主睜開眼,望向幄帳之中的天子,半晌卻是冷笑不止:“原來如此……的確……沒有不妥。”
鄂邑長公主驀然省悟——這份奏書……根本……沒有任何不妥!
“妾不知,陛下與燕王原來是如此默契!”鄂邑長公主冷笑而言。
——若不是很清楚這位天子根本無法與外人通訊,她幾乎要懷疑,眼前這位少年天子其實是與燕王合謀過了!
……也許……
——沒有合謀,才更加可怕!
鄂邑長公主心中越發驚悸。
——難道……連她與燕王聯絡……都在這位天子的算計之中……
看著仍是一臉溫和笑容的天子,鄂邑長公主心中卻是越想越沒有底。
心思稍一恍,鄂邑長公主只覺得朱幄之中的天子竟是像足了他那位寵姬生母。
當然,這終究只是心神恍惚之下的錯覺。
心神稍定,鄂邑長公主便眨了眨眼,隨即垂下眼簾,只有唇角仍啜著一絲冷漠笑容。
——既然都是算計,親情什麼的……也就不必再提了!
劉弗陵同樣也是震驚的。
他素來覺得鄂邑長公主毫無心機,只是一個恰逢其會的幸運之人,因此,他幾乎從來都沒有指望這位長公主能夠為自己做什麼。
……或者說他不曾指望這位長公主能夠真正做到什麼,從而能夠維護自己的地位、權力……
他更不曾指望這位長公主明白應該為自己做什麼……
皇女終究是皇女。
無論是見識,還是影響,與皇子相比……都太過微不足道了。
因此,被鄂邑長公主一語道破自己的籌謀之後,劉弗陵無法不震驚。
——也許,自己這位阿姊……並不是那麼不堪信任?
然而,一時之間,他又能說什麼來回應自己的皇姊呢?
偌大的殿內一片沉寂,微風從疏竂間經過,拂動錦帷,羽帶絲絛所繫的隨珠、玉璧輕輕相擊,明明是清脆悅耳的聲音,卻讓少年天子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層層湧來。
——他可以嗎?
劉弗陵更加攥緊了那一縷黃赤綬,努力壓制激烈的心跳。
——他是天子!
——他一定可以的!
年少的天子一遍遍地在心中重複。
鄂邑長公主安穩地端坐著,腰挺得筆直。
她已經不願再多說什麼了。
此時此刻,她只需要等待。
——等待這位天子開口吩咐!
儘管面上一片平淡,但是,鄂邑長公主心中卻滿是冷意——她倒是真想看看,她這位少弟究竟能做出什麼樣的籌謀!
——應該還是值得期待的吧!
鄂邑長公主心中暗暗冷笑——畢竟這位少帝有那樣一位母親!
雖然沒有親歷當年的事情,但是,總是在禁中長成的,鄂邑長公主可不認為那位被自己的皇考含混定罪的趙婕妤是多麼的清白無辜。
——有其母必有其子。
只憑已知的部份,鄂邑長公主便知道,這位肖似孝武皇帝的少帝,心性上恐怕還是像足了其母。
思及此處,鄂邑長公主倒是有些忍俊不禁了。
——這位少年天子不止是心性極性其母,連眼下的處境都有些異曲同工啊。
——都是充滿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