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外孫女會傷心,會怨恨……
他也能夠理解、容忍!
他相信,等一切事畢,兮君一定會諒解的!
他唯獨沒有想到,自己的外孫女竟會如此做!
——大張旗鼓地移宮!
——做給誰看?
砰!
霍光推開手邊的憑几,只覺得心中的怒火已經難以壓制。
——他是想保護自己的外孫女!
——但是,若是這個外孫女根本忘了自己的血緣,他又為什麼要保護一個只記得自己姓上官的外孫女?!
邴吉與杜延年的坐席正好相對,兩人悄悄抬眼,相視一眼,隨即又各自垂眼。
兩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思——原來,大將軍是真心打算保下皇后的!
這番感慨是無法說出口。
——說到底,這是霍光的私心,是霍光的家事,更何況,他們與皇后有何關係,自然犯不著牽連進去。
張安世他們可以置身事外,畢竟他們是外人,可是,霍家的子侄、郎婿,卻沒有辦法如此超然。
——開口勸說吧,霍光明顯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搞不好就遷怒到自己頭上!
——不開口……霍光偏愛嫡女,對這個外孫女素來是愛屋及烏地照拂著,連改姓的話都說過,這會兒是憤怒,等怒氣消了,要是沒事也就罷了,要是出了事,他們這會兒的一言不發,在霍光心裡,肯定全是罪過!
一干人實在是左右為難,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霍山、霍雲是孫輩,有叔父、姑父在前面撐著,那些長輩不開口,他們自然不好開口,日後,霍光再遷怒,總也是有限的,更何況,他們是霍光的從孫,即便是看他們祖父的面子,霍光也不會真的怪罪他們。
霍禹是根本不想開口。霍幸君是嫡長女,在弟妹面前,從來都是威嚴多於愛護,對霍禹更是因為其生母的關係,從來都看不上這個庶弟。等她過世了,兮君姊弟由霍家撫育,更是受盡了偏愛,霍禹是巴不得霍光厭棄了這個外孫女,這會兒,哪裡肯勸上半分?
霍光的幾個女婿跟這個外甥女都不熟悉,想勸也無從勸起,另外幾個親戚跟霍光的關係本就遠,自然是更不知如何開口。
一干人使了幾通眼色,最後,鄧廣漢成了眾望所歸。
鄧廣漢娶的是霍光的次女,算下來,他的身份最高,也算是責無旁貸了。
眼見霍家人都看著自己,鄧廣漢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對霍光執禮言道:“大將軍,皇后年幼,哪裡能面面俱到?一時任性也是有的……”
“她要是任性才怪!”
鄧廣漢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霍光頓時火冒三丈:“任性?她若不肯去建章,是任性!用駟馬鸞輅,龍旂九旒,是任性?”
鄧廣漢被斥得一頭冷汗,哪裡還說得出一句話來?
事實上,他自己說得都心虛。雖然與皇后沒有接觸過,但是,他不是沒有聽妻子說過這個外甥女。
以他妻子的話說,這個外甥女像足了自家長姊,不過始孩之齡,已是極有主見。
——那樣的性子會隨意任性?
鄧廣漢自己都不相信!
見鄧廣漢被訓斥,尚書檯內的氣氛更加緊張,排行僅次於鄧廣漢的任勝不得不開口:“大將軍,臣沒有記錯得話,皇后今年只有九歲。”
任家與霍光的關係不錯,任勝也相當得霍光的看重,這番話又說得含混,容不得霍光不掂量、思忖一番。
任勝尋思,與其讓他們勸,倒不如霍光自己想清楚。
——皇后不過九歲,就是像鄧廣漢說的,即便再如何聰慧,又哪裡就一定能面面俱到?
——不說皇后究竟是不是有意如此,即便是有意為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說到底,皇后現在仍然姓上官,說到底,上官桀是她的嫡親祖父,上官安是她的生身之父!
——血脈骨肉,即便是從不親近,又哪裡是能輕易斷絕的?
——更何況,一個九歲弱女,哪裡就有那麼深的心思?
任勝心裡多少有些不以為然——皇后怎麼可能真的猜透了大將軍的用意?
不管任勝是何想法,總之,聽了他的話之後,霍光沒有斥責,也沒有反駁,而是沉默了。
這讓眾人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反正,好一會兒之後,霍光抬頭看向張安世,再開口時,語氣已經相當平靜了。